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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怎知入考学子不是满腔抱负,他们或心怀天下,或胸怀锦绣,你乱我大靖朝纲,遑论无罪!”

古齐善被任安乐的气势震得跌倒在地,面色惨白,哑口无言。

“即便是这堂上大理寺众官,又有谁不是苦读数年才能官袍加身,若非感同身受,他们又缘何为了一件案子的真相赌上前程还考生一个公道!”

任安乐长舒一口气,惊堂木拍下。

“吴越,你于科举中舞弊,罪证确凿,本官予你和宋贤、刘江同样处罚。”

“谢大人开恩。”

“杜庭松,你泄露会考试题,扰乱科举,累得李崇恩自尽而亡,本官剥你秀才之身,判你秋后问斩。”

“大人,学生认罪。”杜庭松羞愧难当,头磕于地。

“古齐善,你虽只于科举中舞弊,非罪魁祸首,可你态度恶劣,咆哮公堂,藐视律法,本官判你受三十大板,罚银千两相助贫寒考生,且受三年徭役之刑。”

古齐善面色青白,神情愤愤。

此时,堂下的考生情绪高涨,望向任安乐的眼中隐有激动。

后堂内,韩烨不知何时已起身,他静静望着一帘之隔外昂然而立的绛红身影,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满溢而出。

任安乐,远超他所能想象的优秀,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恐都不能如她一般在这高堂之上刚强至此。

温朔站于韩烨身后,震撼的神情一览无余。

“回去吧。”见审案已近尾声,韩烨转身离开朝后门走去,“回去后你亲自挑选一份贺礼送到任府。”

温朔挑眉。

“京师怕是要换新的大理寺卿了。”韩烨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

大堂内,任安乐抬首,望向石阶之上的一众考生,声音朗朗。

“人生来地位是有不同,可一生际遇难料,有谁知晓数十年后命途为何?你们是大靖未来的国之栋梁,本官希望各位在会试中全力以赴,届时各位进士及第之日,任安乐必与诸位把酒言欢!退堂!”

惊堂木重新敲下,任安乐走入后堂,石鼓敲响,如雷的掌声震天而起,经久不息。

无论是石阶上站立的考生,还是府外翘首观望的百姓,都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酣畅淋漓。

后堂过道上,左相面色难看之极,转身拂袖而去。右相听着外间的光景,暗暗颔首,抓了抓胡子,摇头晃脑地走了。

他可以肯定,经此一事,此次科举的进士,恐怕对任安乐皆有报恩之心。果然真如她所说……即使是女子,也未必不能在大靖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如今看来,恐怕还不只是一席之地如此简单。

士子,百姓,再加上任安乐今日在堂上所赞朝臣,无形中都成了任安乐的依仗和庇佑。

右相头一次觉着,任安乐若为一个区区的东宫太子妃,还真是委屈了!

是夜,任府书阁。

任安乐换了一身墨黑曲裾长裙,滴着水的长发散落,眉眼微阖,斜靠在榻上。

苑琴拿着布巾小心替她擦拭长发,苑书从外面走进,低声回禀:“小姐,刚才贡院内陈放试卷的书阁起火,一众考生的试卷全都烧了。”

任安乐睁眼,神色清明,“知道了。”

“苑琴,今日堂下所站考生,你可看清还有几人未到?”

苑琴回忆了片刻,回道:“除了温朔公子和齐南侯家的世子,便只有左相嫡子姜昊未到。”

唇角微勾,任安乐盘腿而坐,托着下巴:“怕是心虚了吧。李崇恩为官十几载,老练深沉,若不是当朝宰辅权势滔天不能拒绝,他又怎会引祸上身,弄得最后自尽谢罪。只是没想到姜瑜心思如此之狠,杜尚书为其爪牙十几年,最后还是被当成了弃子。”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官拜宰相,位居万人之上。”苑琴笑笑,替任安乐拢干湿发,问,“小姐,此事我们便如此作罢?”

任安乐点头:“有嘉宁帝的圣宠在,且毫无证据,此事沾不到他身上。”

任安乐又伸了个懒腰,吩咐:“苑琴,明日去丰记做几套瞧起来体面一些的衣裳,你家小姐我怕是要蒙圣眷召见了……”

话音未落,长青低沉的声音已在书阁外响起。

“小姐,太子殿下送来了贺礼。”

“哦?什么礼物?还不快呈进来!”任安乐一下子来了精神,睁大眼朝黑漆漆的回廊看去。

数十位宫娥鱼贯而入,容颜艳丽,却都不及她们手中所捧的东西引人瞩目。

一套套颜色绚丽的长裙安静地置放在宫娥手上,精致华贵,一看便知是禁宫贡品。

琉璃步摇,金钗银冠摆满妆盒,随着宫娥的走动隐有悦耳的碰击之声响起。

这些虽贵重,却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三人愣成这样只是因为……太多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络绎送入任府的礼物竟没有停歇的意思。

看着渐渐填满书阁的礼物,瞧直了眼的苑书回转头,对着神色同样怔然的任安乐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为太子殿下,果真大手笔。小姐,我去准备笔墨,这事咱得记下来,日后定可成为您漫漫求亲路上不断胜利的明证!”

东宫后殿,正欲就寝的太子殿下听到内侍总管呈上来消息,手边的青瓷枕一个不留神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替孤把温朔那个浑小子带进来,他都送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任府去!”

“殿下,小公子说不日便会会试重考,他今日深感压力,定当全力以赴,现在已搬进了西郊别庄安心备考去了,还说……”

韩烨眉一扬,“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您别舍不得攒下的这些娶媳妇的老本,人家用三万水师求娶,咱东宫也不能跌份儿呀!”

内侍总管完全活现了温小公子临走时留下的话语腔调,然后默默退了下去。

“这个浑小子,传话到别庄,让他好好会考,若是落榜,就给孤滚着回来!”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寝殿内响了半宿,让整座东宫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