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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南羡道:“想干甚么本王已经告诉你了,只要本王想护的人,你一根毫发也不能动,否则,后果自负。”

言讫,他再不理朱觅萧,向苏晋伸出手,轻声道:“来。”

苏晋知道他的用意,垂着眸,将手放入他的掌中。

水榭里一场明斗,竟未察觉外间世界已落起雪。

细雪微微,二人一起出了三王府,府外是寂寂的,巷陌尽头只有郑允与覃照林在等着,没有左谦,亦没有金吾卫。

想来也是,朱南羡刚回京师,金吾卫的领兵权还在景元帝手里,他此刻若妄动,岂不落人口实?

方才那套说辞,不过是他的智计罢了,但朱觅萧做贼心虚,不敢不信。

掌心的温热有些烫人,苏晋低声唤了一句:“殿下。”

朱南羡一怔,慌忙将手松开,垂眸道:“是我怠慢了,我方才那么说是因为,因为……”

苏晋点了一下头道:“臣知道,殿下这么说是为了臣好,让十四殿下再不敢对臣轻举妄动。”

朱南羡抿了抿唇,想说甚么,又忍了下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起往巷陌走去。

雪粒子纷纷扬扬洒落,像是将时光都变慢了一些。

须臾,朱南羡问:“当御史,很好吗?”

苏晋“嗯”了一声道:“拨乱反正,守住内心清明,不必再浑噩度日。”

朱南羡默了默,又想要说甚么,却终是道:“你喜欢就好。”

落雪沾地即化,却仍将天地染上清泠泠的素色。

巷陌里有颗老树,是冬来,树叶落尽,只余枝桠。

朱南羡仰头望向老树,忽然道:“苏时雨,你看。”

苏晋却转过脸看他。英挺的侧颜俊朗无双,扑簌簌的雪落下,有一粒就歇在他的长睫之上。睫稍微微一动,朱南羡像是意识到甚么,也侧过脸来。

睫稍上的微雪化水,溶入他眼底的湖光山色,朱南羡轻声道:“你等等。”

说着,他忽然纵身,在树干上借力,跃上一根粗枝。

枝头像是有甚么东西被惊落,朱南羡一手攀住一根枝丫,一手卸了腰间长刀,足尖点在粗枝上,倒身而下,伸出刀柄接住那被惊落之物。

竟是一只拳头大小,毛都没长齐的雏鸟。

朱南羡单膝立于粗枝之上,将雏鸟置于掌心,俯下身伸出手:“岁末天寒,候鸟南飞,它虽被遗下,却独自挺过这些日子,是一只福鸟,送给你。”

苏晋又抬目看他。

一双修眉下的眼极好看,眸子里淬了星一般明亮,又带着温柔的笑意。

苏晋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伸出双手。

朱南羡小心翼翼地将雏鸟放于她掌心,又道:“你读书多,为它起个名字。”

她的手有些寒凉,那鸟儿离开朱南羡温热的手掌,竟像打了个寒噤似缩了缩脖子,片刻后,又呆头呆脑地四下张望起来。

苏晋的唇角噙起一枚极淡的笑意,低垂的眸子里流转着素日少见的轻柔笑意。

她认真想了想,抬起眼来轻声道:“微臣想将它唤作‘阿福’。”

苏晋儿时寂寞,少时流离凄苦,这是许多年后,她伶仃了小半生的眸子里再没了燎原的灼灼火色,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明媚的淡泊春光。

朱南羡心如擂鼓,却一时移不开眼去,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半晌,他才垂下眸子,忽见她别在腰间的匕首,愣了愣才道:“你还带在身边。”

苏晋看了眼他目光的方向,低低应了句“是”,然后她忽然忍不住道:“微臣听说,这把匕首对殿下极其珍贵,因此时时带着,不敢怠慢了。”

朱南羡移开目光看向一旁:“你听谁说的,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

苏晋道:“是听沈青樾沈大人说的。”

她抬眸,看向朱南羡:“他说,殿下每回揣着这把匕首去吃花酒,桃花运都好。”

朱南羡怔了半日,须臾,垂下眼睑低声道:“他的话你也信。”

说着,想起苏晋方才微凉的指尖,伸手解开氅衣的系带,自树上一跃而下,兜开墨色大氅罩在她身上,微抿着唇才道:“本王至今,是去过两回那种地方,但只在门厅坐了坐便走了,带匕首,也只为了防身。”

苏晋不知当回甚么才好,只得道:“天已晚了,殿下该回府了。”

朱南羡“嗯”了一声,仰头看了眼愈下愈大的冬雪,对等在巷陌的郑允道:“把马车让给覃照林。”

待送走苏晋后,朱南羡一言不发地牵了匹系在巷陌的老马,转头往街巷另一头走去。

郑允不解,追上两步道:“殿下,走错了,咱们王府在东边。”

朱南羡沉默片刻才道:“本王不回王府,本王去沈府。”

郑允更不解了:“这个时辰去沈府?”

朱南羡咬牙切齿:“去找沈青樾,本王今天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普及一下目前出现的皇子名,

太子:朱悯达

三王:朱稽佑

七王:朱沢微

九王:朱裕堂

十二:朱祁岳

十三:朱南羡(名:霭)

十四:朱觅萧

真的,以后我的文,可能再也没有姓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