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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印德见他二人有心袒护苏晋,不愿相帮,只得看向柳朝明,恳求道:“柳大人,您为下官说句公道话?”

柳朝明径自绕开他往公堂走去,路过苏晋时抛下一句:“自己料理妥当。”

苏晋对他一揖,弯唇称“是”,随即冷声吩咐:“还不赶紧捆了?”

两名侍卫连推带搡将孙印德攘进刑讯房,苏晋指着一旁的刑架,对里头的狱卒道:“把他吊上去。”

狱卒称是,也不顾孙印德拼死反抗,当即将他双手绑在一起吊了起来。

苏晋然后道:“给我打。”

这话出,屋中一干狱卒御史都愣了一下,言脩上前来拱了拱手,迟疑道:“大人,好歹是审讯,可先要问点甚么?”

苏晋看向对自己怒目圆睁的孙印德,忽然笑了一下:“不问,先打一顿。”

她似是想到甚么,又吩咐道:“别打死打残,待会儿本官还有事与孙大人商议。”

言罢,径自出了刑讯房,往都察院正堂而去。

自早上奉天殿议事完毕,各衙司一众堂官又被招去商议年关事宜,方才柳赵钱三人正是为了这事从外头回来,眼下三人在正堂里坐了不过盏茶的功夫,苏晋便到了。

赵衍一看到她,端着茶笑道:“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苏晋对着柳朝明与钱三儿先拜了拜,看向赵衍:“赵大人有事与下官相商?”

赵衍颇和气道:“也不是甚么要紧事,你在家乡可还有甚么妹妹?”

苏晋闻言心下一窒。

当年谢相遭难后,她一人流落至杞州,找到谢相一苏姓故友,自此改姓苏,自名为晋,为掩藏身份,说成是这家人的养子。

又因家中只有苏老爷知她真实身份,家里人对她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颇有微词,苏晋惯来不爱与人麻烦,在苏府只住了半年,落好户籍便独自走了。

想起往事,苏晋面上倒没什么,颇自然地道:“下官自幼失怙,寄养在叔父家,家里是有一个小妹,但因下官离家得早,已久不来往。”

赵衍道:“那她现如今人在哪里?杞州吗?”

苏晋道:“正是。”想了想又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过错,因与她不亲,也不知她出嫁没有。”

赵衍叹了一声道:“没出嫁也没用,杞州太远,赶不及喽。”

见苏晋眼露惑色,他解释道:“这回年关宴与万寿宴一起办,铺排得大,当朝凡四品以上都得去不说,还要带上家眷。”

苏晋愣了愣:“下官不明白。”

赵衍端着茶碗啜了一口,笑着道:“我猜你也是不明白,不然怎么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他瞥了柳朝明与钱三儿一眼,续道:“这明面儿上说是带家眷,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要选皇妃呐。”

苏晋垂下眸,片刻,复又抬眼:“是……给十三殿下?”

赵衍道:“尤其是给十三殿下,但别的皇子也无不可,东宫中至今只有一个正妃位,七殿下十殿下除了侧妃也就养了几个侍妾,三殿下姬妾倒多,但都不成体统,想必还该找个悍妻管束着,反正多多益善,咱们陛下讲究一家亲嘛。”

这话还有个深意,陛下讲究一家亲,连皇土封藩割据与诸皇子分一分,将臣子之女嫁入帝王家,也算巩固皇权的好法子。

苏晋道:“所以这家眷指的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她想了想,蹙眉道:“但朝臣是朝臣,后宅是后宅,总不能混在一起。”

赵衍道:“总有法子的,吃宴归吃宴,吃罢了,曲水流觞诗词歌赋,舞刀弄剑下棋弄弦,听说倘若皇上身子好转,还要去冬猎呢,你还真当女子无才便是德,两头没交集呢?我家夫人都晓得,后宅里传遍一首打油诗,前两句是甚么,‘文臣有沈柳,武将有戚卫’……”

他说着,忽听钱三儿咳了一声,抬眼一看,只见柳朝明面色不虞,讪笑着续道:“单说你们仨,一个都没着落,我都替你们心急,这下好了,旁的衙司子孙满堂带着如花似玉的女儿攀龙附凤去了,咱们都察院半个和尚庙。”他一顿,忽然眼前一亮看着苏晋道,“苏御史今年年方几何?”

苏晋道:“年关一过二十有三了。”

赵衍乐呵呵笑道:“那赶巧,你也不小了,我家有两个闺女,大的十八,小的十七,你看到时我带来让你见上一见?”

苏晋怔了半日,垂下眼帘,“赵大人,下官没想过这事。”

赵衍还欲再说,不想被柳朝明打断道:“家常放到日后再叙。”然后看向苏晋,淡淡问,“你不是在审人,来这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