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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策一扯嘴角:“或许——你被人叫过哥哥吗?”

“……”

李答风弯了弯眼:“或许——你可知我现下要去做什么吗?”

“?”

“奉郡主之命,去给她十分在意的裴公子也治一趟伤。”

“……”

房门啪嗒一阖,元策面无表情坐在榻上,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攥成拳头。

姜稚衣吩咐完下人过来的时候,发现李答风和三七都已不在卧房,元策独自站在榻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袍,正在系腰间革带。

“这么快就包扎完了?”姜稚衣惊讶上前,“热水都没烧好呢……”

元策系革带的动作一顿,避开她认真打量的目光:“本来就是小伤。”

“流这么多血也算小伤吗?”看他系革带动作灵便,瞧着确实像个没事人,姜稚衣悬着的心是放下了,却记起他上次为了给钟家和卓家做局伤到手肘,包扎完之后是有碍行动的。

姜稚衣蹙了蹙眉,攥着袖口低下头去:“那你上次给我出头,到底流了多少血……”

眼看她情绪低落下去,元策目光一滞,没料她翻旧账不光会翻生气,还会翻伤心,默了默迟疑道:“也、没多少。”

“那上次你包扎完我都闻着血腥气了,这次又没有!”姜稚衣撇撇嘴。

虽是说着计较的话,她却只计较着他的轻描淡写,计较他上次流了更多的血,丝毫不曾怀疑他这次伤势作假。就像她此前被他骗到的每一次一样。

“好了好了,先不说旧事了,”姜稚衣过来扶他臂弯,“快坐下歇着,今日便不要沐浴了,明日若能不去军营也别去了……”

元策被她推着往床榻走,脚下像是挣扎了下,片刻后一顿,站在榻沿将系好的革带拆了,解开外衣。

姜稚衣连忙背过身去。

“不是担心我的伤吗?转过来,我给你看。”

“你这次伤的地方我、我不太方便看,你没事就……”姜稚衣话未说完,人被一把拨转回去,干净的细布从眼前悠悠飘落,一副完好无损的身体映入眼帘。

姜稚衣一怔,抬眼看了看他,惊疑着撩开他衣袍,伸手触摸上他的腰腹:“你、你伤呢?刚不是伤着这儿了吗?”

元策下腹一紧,绷紧了身体:“三七骗你的。”

“也算——我骗你吧。”

姜稚衣愣愣眨了眨眼,仰起头来,回想起方才几人遮遮掩掩的模样,她竟还以为他们是担心她见不得血,才不让她靠近……

姜稚衣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捏成拳头,咬牙:“元、策——!”

元策拿食指关节揉了下鼻子。

姜稚衣胸脯上下起伏着,一个气急转身往外走去。

元策将人一把拉回来:“我这地方确实受过伤,去年剜胎记的时候还挺疼,要不你勉强当作是我今日受的伤?”

“拿去年的伤骗我今日的感情,我就多余……”姜稚衣说到一半蓦地一滞,缓缓低头看向他左侧腰腹,“你说什么?你这地方原本有个……胎记?”

元策点头:“兄长没有,所以——”

“什么样的胎记?”姜稚衣忽然着急打断他。

虽不知她何故对此感兴趣,元策还是将裤头稍拉下了一截,把那块剜胎记留下的疤露出来给她看。

姜稚衣此刻全然忘了被骗的生气,也全然忘了此情此景的脸热,直直盯着那长条形的狰狞凸起,回想起什么。

“你这块胎记原先是不是红色的……形状像一条蟒蛇一样?”

元策眼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姜稚衣震动地睁大了眼。

她怎么知道……因为又是《依依传》里说的。

这话本究竟缘何三番五次,什么都能说准,什么都能对上?

姜稚衣恍惚着,忽然想起除夕夜,她因话本里说那个阿策哥哥不吃牛肉,便认为元策不吃,结果话一出口,却被元策否认——

“那你……是不是也真的不吃牛肉?”

元策合拢衣袍,犹疑着点了下头。

姜稚衣出神地扶着榻沿,在榻上坐了下来。

从裴雪青那枚玉佩,到沈元策假扮纨绔的苦衷,再到元策的胎记和忌口……

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实在不可相信是巧合了。

她和元策这一场阴差阳错全因这卷话本而起,如果这话本的存在不是巧合,那到底是谁写下了这话本?目的又是什么?

写话本的人知道这么多秘密,却没有揭发沈家的欺君之罪,只拿这些秘密写成了一卷风月话本,送到她手上……难道就为了让她和元策谈情说爱吗?

“你告诉我,有谁同时知道你不吃牛肉的忌口,和你身上这个胎记的模样?”姜稚衣严肃地问。

见她百思不得其解,仿佛急于求证什么,元策先按下自己的疑问,答她:“李答风,穆新鸿,还有我家中继母。”

“就这三人?”

“就这三人。”

“那你想想,知道这两件事的人里,会不会有谁希望我和你谈情说爱,喜结良缘呢?”姜稚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说,特别强烈,费尽心机也要实现的那种希望。”

这问题倒新鲜。元策细品着确认道:“希望你和我谈情说爱,喜结良缘,还希望得特别强烈,费尽心机也要实现的,又要知道我忌口和我身上胎记——的人?”

姜稚衣郑重地点了点头:“快想想,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有。”

“谁?”

元策摊手:“不就在你面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