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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程度的事件,舆论很难在短时间内平息。裴听颂请来的公关团队时刻跟进,避免节外生枝。

谁都知道方觉夏目前身上的代言多到数不清,许多黑粉组团去品牌方的微博下闹事,要求换掉“污点艺人”,但这样的行为同时也引发了许多路人的不满。在大众的心目中,方觉夏父亲的污点无法嫁接在他身上,这也是他多年来惨痛人生的根源。黑粉虽然多,但总归不可能多过帮理的路人和本就数量庞大的粉丝。

黑粉期待看到的掉代言场面并没有发生。

手写信公布的第二天,方觉夏依旧像没事人一样,按照之前的约定拍摄广告,尽管品牌商表示可以推后拍摄,但他知道,准备一场广告拍摄是一个团队上下准备多天的结果,他不能就这样拖累其他人。

片场的众人都相当有职业精神,和平日没什么差别。小文时时刻刻跟在方觉夏身边,方觉夏也依旧和平时一样,温和,沉默,但足够敬业。

化妆师在给他卸妆的时候特意宽慰,“今天的拍摄还挺顺利的。”

方觉夏露出微笑,“对啊,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其他成员们呢,今天都有工作吗?”

方觉夏点头,“嗯,还有在上学的。”

“那你一会儿回去要早点休息哦。”

“好,会的。”

从拍摄地的大楼出来的时候,方觉夏才发现门外聚集了大量的记者,闪光灯疯狂闪烁。

“方觉夏麻烦可以留步说几句吗?”

“父亲吸·毒的事你一直不知情吗?你有没有亲眼见过他吸·毒的样子!?”

“最近Astar的股票大跌,据传高层易主,这其中的事方觉夏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也是被推出来挡这个大瓜的棋子?”

“有人质疑你在亲笔信里写的夜盲症是捏造,请问你怎么看?”

“方觉夏你有看到网上的艾滋传闻吗?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吗?”

戴着口罩和眼镜的方觉夏被保镖几乎是架着围着,从蝗虫一般涌上来的无良记者中挤出,最后来到门外停好的保姆车上。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方觉夏才终于喘上一口气。

那些贴在车窗上的手和镜头,像怪物的触手,贴得那么近,怎么都甩不掉。

坐在副驾驶的小文转过来,拧了一瓶水递给他,“觉夏,回公司还是回宿舍?”

方觉夏接过水,但没有喝,“都可以。”

手机震动一下,打开来看,是翟缨的消息。

[翟缨:觉夏,怕你担心,先跟你报备一下,你的练习生视频是我放出去的,我托我姐夫调出来的。]

练习生视频?

方觉夏疑惑地打开微博,正好程羌的电话也进来,他接通。

“喂,觉夏?那个Astar月评视频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还在看。”方觉夏点开微博,热搜上有一条#方觉夏练习生视频#的词条,点进去一看,很多营销号都放了视频,标题是[方觉夏练习生视频的月评视频,实力超强!]

“好像是……是翟缨搞到的。”方觉夏对程羌说,“具体我还不清楚。”

“翟缨?”程羌那边顿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她在帮你。”

的确是他练习生时期的视频,剪成了一个集合。Astar以前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练习生集体评测,给出等级,连续三次拿到低等级的练习生可能就会离开公司。

而方觉夏是唯一一个连续两年保持A等级的练习生,总排名永远是第一。

视频里的他虽然才十几岁,还是青涩的孩子。但唱功和舞蹈实力已经超过太多现役偶像和歌手,称一句“天花板”毫不为过。

这个视频就是为什么方觉夏当初会被称为Astar王牌的证明。

由于最近的舆论,视频的评论也非常之多。

[@摇摇欲坠的流星:woc,一开头的高音就惊到我了…… 这居然没在Astar出道??]

[@只要998只要998: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说方觉夏是爱豆天花板了,练习生时期的颜和实力就吊打啊,标准美强惨剧本。]

[@今天也吨吨吨了:我去,最后那个图表绝了,全公司唯一一个连续两年的A啊,这是真王牌,怎么就成了弃牌呢?]

[@我三今天依旧寡王 回复@今天也吨吨吨了:谁知道,反正这种程度,要真的还有金主,早就红翻天了至于出道就糊吗?]

[@时间不多了:卧槽,我也想追fjx了,本质慕强]

“这个视频放出来之后,压了很多潜规则的舆论,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骂Astar没眼光之类的,也是有意思。”程羌在那边说,“Astar那边现在正焦头烂额吧,听说最近要变天了。”

“嗯。”方觉夏大概能猜到。

舆论风向总是变来变去,比翻书还快。方觉夏已经没有太多兴趣在上面,但他打心底感谢翟缨在这时候帮他做的事,所以很认真地回了微信,谢谢她的挺身而出。

车子开出好久,路上有点堵,方觉夏太久没有睡觉,可他又没有困意,只觉得眼睛酸痛,于是闭上眼,歪头靠在车窗。恍惚间听到小文接了通电话,说了什么,但他已经无心去管。

闭着眼的时候,方觉夏想到了裴听颂,想到头靠着头躺在床上的感觉,听他说话,说一些自己不曾听过的故事,没有一句是安慰,但句句都是安慰。

和裴听颂度过的每一个瞬间,都被方觉夏好好地藏起来。他就像收集漂亮糖纸的小孩,每得到一张,就乖乖铺平收好,放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难过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甚至还能嗅到一些糖果的香气。然后他就会开心了,就是这么简单。

他甚至不需要那个送他糖果的人真的无时无刻陪伴在身边。

“到了,觉夏。”

小文的声音很轻,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方觉夏睁开眼,可拉开车门的瞬间才发现这里不是公司,也不是宿舍所在的小区。

是裴听颂之前住过的高级公寓停车场。

方觉夏扭头问小文,“怎么来这儿?”

“刚刚小裴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有事找你,正好你工作结束,我们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有事?

方觉夏有些疑惑,还说和小文一起上去,没想到小文直接坐回到车上,“觉夏,刚刚临时通知要开会,我还得回去一趟,晚了羌哥该骂我了。我一会儿再让司机回来接你。”

“不用。”方觉夏摇头,“我可以打车回去。”

等到小文离开,他才一边上楼,一边拨通裴听颂的电话。第一个打过去是占线,拨了第二次才接通,不过接通的时候,裴听颂正好也已经开了门。

“你来了?”裴听颂脸上带着笑,伸手就把方觉夏拉进来,转身又忙着给他去鞋柜里拿拖鞋,一弯腰,方觉夏就看见他裤子口袋里插着的准考证。

“考完了?”方觉夏问。

“嗯,题简单,我提前半小时出来了。”裴听颂把拖鞋放到他面前,正准备蹲下来替他解开鞋带,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站起来小声对他说,“你先自己换啊。”

方觉夏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感觉裴听颂慌慌张张风尘仆仆的,换了鞋跟着他从玄关走到客厅,闻到一阵煲汤的香味。

“阿姨,觉夏哥回来了。”

阿姨??

方觉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谁知下一秒妈妈就出现在面前。她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有摘,直接冲上来抱住了他。

“觉夏,你回来了。”

被妈妈抱住的方觉夏眼睛都睁大了,做梦一样。他茫然地望着站在身边的裴听颂,看着他朝自己微笑,还牵着他的手臂去回抱方妈妈。

“妈……”感觉到母亲的肩膀都有些抖,方觉夏抱紧了她,拍着她后背,“你怎么突然来了,我都不知道。”

方母松开些,抬头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对着儿子笑道:“是小裴专程请我来北京的,他说了很多。”方妈妈也看向裴听颂,“妈妈也很想你,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在家等着你了,我要来看看你。”

方觉夏鼻子一酸。

他每天睡不着觉,并非是害怕网络上的舆论攻击,也并非担心自己未卜的前途。而是害怕孤身一人待在广州的母亲,只要一想到她坐在家中,亲眼见证自己过去十年的等待化为灰烬,还要看着铺天盖地的关于他的新闻,一篇篇言辞夸张又毫无根据的诽谤,她会怎么想,会有多难过。

她是不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可面对母亲的方觉夏,总是胆怯的,他不知应该如何去关心,去收拾已经残缺成这样的亲情。

裴听颂替他做了。

他永远知道方觉夏最恐惧什么,最需要什么。

“妈妈给你炖了花胶鸡,还加了红花、干贝和海参,很补的。”说到这里,方母又着急去看火,“哎等等,我去看一眼火。你先坐,小裴也刚去机场接我回来,你们休息一下啊。”

方觉夏看着妈妈又一头扎进厨房,还把他丢给裴听颂,心里无奈又有点想笑。裴听颂回头偷瞄一眼,确定方妈妈已经不在,飞快地吻了吻方觉夏的眼角。

这么大胆的举动,方觉夏心都要跳出来。他拧了一下裴听颂的手臂,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裴听颂也挨着他坐下,冲他笑,不说话。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方觉夏扭头盘问。

裴听颂嘁了一声,“不是,谁准备惊喜会提前通知啊,你以为是双十一吗,做活动前商家还疯狂给你发短信,大家快来啊零点有惊喜。”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

“你怎么找到我妈的?你有她的联系方式?”

“没有啊,我找人帮我查的。”裴听颂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其实也有点怕方觉夏怪他多事,毕竟他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抗的,好像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可裴听颂实在觉得难受,他每天躺在床上,想到方觉夏那天在楼梯拐角打电话的情形,想到他在自己的怀里哭,那么害怕母亲难过。

裴听颂就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他舍不得方觉夏伤心,也舍不得他担心,多一天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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