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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平平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窗外,城市的街景一闪而过,排列整齐的路灯也被车速连成了片,形成车身左右的两道疾驰倒退的光束。

晚上九点多,这个城市的夜晚才刚刚苏醒,霓虹灯光华流溢,给漫无边际的夜色平添无尽旖旎。

司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后座,商迟安静地抱着怀里嘀嘀咕咕扭来扭去的小家伙,眸微垂,薄唇轻轻抵着姑娘太阳穴的位置,大掌一下一下、规律而轻柔抚着她的背。

七月的B市,就连晚上的气温也已经直彪30度,空气燥热黏腻,吹的风都是热的。白珊珊之前在火锅店门口撒了回酒疯,消耗不少体力,加上她出门儿忘看天气预报,衣服穿得偏厚,这会儿早已满身都是汗。

脑子昏沉沉的,全身上下也被高温烤得黏糊糊的,虽然车上有冷气,此刻身处的怀抱也冷硬冰凉,令身上的强烈不适感稍有缓解。

但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白珊珊闭着眼软趴趴地睡在商迟腿上,不知是热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忽然皱眉,不满地鼓了鼓腮帮,一双小白手抵着他的胸膛挣扎了几下,“……放,放开。”

“嘘,乖一点。”商迟眸色微深,钳住她两只的纤细手腕,唇贴着她藏在黑发下的小耳朵,轻声哄着,语气低柔得可怕,“别动。”

她在怀里,这副小模样,娇娇弱弱连骨头都是软的。他看一眼都受不了,更别说她还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扭了。

“唔……”

清冽的呼吸从白珊珊耳根脸颊处拂过去,凉悠悠的,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她觉得漾,无意识地歪着脑袋缩了缩脖子,好巧不巧,这个动作刚好将滚烫的脸蛋整个儿送进商迟的掌心。

男人的手也是冷的,温度冰凉,掌心和虎口处还结着一层薄而硬的茧。

她正觉脸颊烫得厉害,这一冰,顿时弯了一双迷蒙的眉眼,脸蛋儿蹭蹭对方手心,猫咪般发出了一阵舒服的呼噜呼噜声,乖巧柔顺极了。

“乖。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商迟盯着怀里的小猫,眸色深不见底,大手轻轻抚摸她软滑的颊。

白珊珊这会儿脑袋不清醒,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只是闭着眼抬手敲了敲额角,细细的眉毛皱巴成一片,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此时的感受:“头晕……”

下一瞬,男人原本放在她脸蛋儿上的大手便移向了她的脑袋,轻轻揉着。

“你喝醉了。”商迟淡淡注视着她。

“晕晕的……”她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坐在商迟腿上,又困又昏,忽然脑袋一歪,倒在商迟肩膀上,嘤嘤嘤:“蓝瘦。我觉得好晕哦。”

商迟嘴唇贴紧她的眉心,轻轻吻了下,低声:“格罗丽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乖,睡一会儿。我很快带你回家。”

大约人在醉酒状态下的一切行为都是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

反正吧,白珊珊也不知道自己糊了浆糊的脑壳怎么就莫名其妙接收到了这句话。男人的嗓音清冷而低沉,每个字都非常清晰地传进她耳朵。

她整个人明显滞了下,先是皱眉,再是展颜,半秒后,忽然趴在商迟怀里嘴角一弯笑起来。脸红红的,眼睛也半闭半睁,看起来颇有几分傻乎乎。

“没有的。”姑娘微嘟着唇瓣儿嗫嚅着,轻轻说。

商迟环着她柔若无骨的细腰,大手轻抚着她脑后黑发,不语。

姑娘又笑了下,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嗓音还是轻轻的,柔柔的。醉酒的缘故,她发音并不是那么清晰,听起来含混又迷糊,“我没有家呢……十三岁的时候就没有啦……”

话音落地,整个车厢都有刹那死寂。

随之白珊珊就感觉到自个儿的下巴被两只冰凉的手指给捏住了。力道并不重,甚至是带着几分怕弄疼她似的轻柔和细腻,微微抬高。

白珊珊被迫仰起了脖子,吃力地想要睁开眼,于是乎,她在酒精作用下幻想出的满世界的草莓慕斯和云朵棉花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英俊而冷漠的脸,五官凌厉,视线迫人,轮廓线条冷硬如大师刻刀下的大理石雕。

她脑子醉醺醺的,迟钝到根本无法思考,只能缓慢眨了眨眼,茫然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但是半天反应不过来是谁的脸。

商迟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才唇微启,淡淡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白珊珊。”

“唔?”白珊珊打了个哈欠,抬起两只手揉了揉打哈欠沁出来的眼泪,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含糊地随口应了句。

“做一个……安分……”

对方薄唇开开合合,盯着她平静而专注地说了些什么。

话音落地。

商迟视线笔直地盯着怀里的姑娘,姑娘也睁着一双乌黑黑亮晶晶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

十秒钟过去后,姑娘对着他张开嘴,啊地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商迟:“……”

其实白珊珊并不是故意无视这番话的。而是她这会儿被酒精支配的大脑形同虚设,语言接收能力断断续续、传说中的思考能力更是几近于零。因此刚才的那番话,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努力听了半天也只听见几个“安分”“生气”“我负责”巴拉巴拉之类的词。

零零散散根本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听完之后,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

须臾,在内心进行了一系列诸如“?这位长得很帅的兄弟是谁?刚才他说的是地球话吗?为何我一个字都没听明白……算了算了,好困啊,还是睡觉8”之类的心理活动之后,白珊珊终于放弃了与瞌睡虫大军垂死抵抗的决心,眼睛一闭,就再次“啪嗒”把脑袋瓜埋进了商迟的胸膛。

原本冷硬冰凉不沾丝毫人间烟火味的黑色西装,由于一直抱着一只“移动的小火锅底料包”的缘故,也惹上了刺鼻的火锅味儿。

商迟像丝毫察觉不到。他两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收拢,抱紧了怀里迷迷糊糊的小底料包,帮她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然后低头轻轻吻了吻小底料包的脸蛋。

小底料包拱了拱,忽然抬起一双小胳膊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毛茸茸的脑袋贴上去,鬼使神差地咕哝:“不要离开我,哪儿都别去啊。”

商迟垂眸,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皱着一双小眉毛带着略微不安的睡颜,抬起手,冰冷的指尖柔凉描画出她鼻尖唇瓣的轮廓形状,低声说:“我不会。”

“谢谢你。”小底料包终于放心似的在睡梦中勾了勾唇,甜甜的,小声:“爸爸。”

商迟:“……”

前面驾驶室里始终面无表情、全程催眠自己“你是聋子你是瞎子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你就一没有感情的杀手”的司机徐玮:“……”

就这样,在底料包小姐最后那句“爸爸”出口之后,跟着自家BOSS走过南闯过北、无数次出生入死、就连和封家那位有黑市第一车王之称的流光在拉斯维加斯玩儿命飙车都能沉稳淡定泰然自若的徐师傅,手一抖方向盘一歪,差点儿把车开进绿化道。

商迟抬眸,视线冷冷透过中央后视镜扫了徐玮一眼。

“咳……”徐玮心一沉,用力清了清嗓子,平复平复心绪,把车开稳了,“抱歉,先生。”

于是乎,在之后开车回商府的路上,徐玮满脑子都是“不愧是BOSS看上的女人,不仅敢气势汹汹地扬言要锤死BOSS,还敢这么豪迈大胆真实不做作地跟BOSS玩儿情趣,真乃一代女中豪杰也”之类的想法,对白珊珊这位商氏准夫人莫名就萌生出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敬佩和尊敬。

数分钟后,黑色宾利驶入商府大宅,停稳。

格罗丽已经于数分钟前便接到了江助理的电话,早已经吩咐厨房熬好了醒酒汤。她等在别墅门口,听见渐近的汽车引擎声后抬眼一瞧,只见宾利车缓缓驶进铁门停在了花园前的空地上,驾驶室的车门先开,司机徐玮下了车,绕到后座车门前,微垂着头恭恭敬敬地拉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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