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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眼熟吗?

那不是谢不臣一路上带着的人皇剑又是什么?

此前他们还在二人相斗的时候,见识过此剑那惊人的威力!

好家伙,一眨眼就到了见愁那边去!

如花公子忍不住琢磨了起来。

看谢不臣这昆吾天才再出现的时候,满身的窟窿眼。都说最毒妇人心,更何况还是仇人?

谢不臣的剑偏偏又在见愁的手里,对方这满身的伤里,要说没有见愁一分力气,他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闻得左流此问,如花公子悠闲地将那描金扇子展开,扇了扇风:“见愁道友与昆吾谢道友交情深厚,乃是知交,同道之间,谢道友借把剑给见愁师姐用着,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

左流瞬间说不出话来,已经为如花的无耻所震惊。

夏侯赦倒是听着,不过没插话。

他不是爱说话的人,只是注视着前方的目光,分明在告诉他们:他依旧在关注阵中的情况。

烈焰朱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见愁依旧保持了高速的行进,谢不臣依旧正正好跟在见愁一到三步远的位置,不会特别多,也不会特别少。

他一个接着一个地指出最快破解阵法的方法,步伐很是从容,不过眉目之间的重视却是谁都看得出来。

不得不承认,他很好看,也很有本事。

即便是从容站在阵法之中,也不会让人觉得他闲庭信步过于超然。

所以这么一看,也不会生出厌恶的情绪,只会让人觉得他与见愁之间的配合,简直默契到了极致。

一人言出,另一人必定能领会其意,并且拥有强大的实力将之贯彻到位。

一人吐词清晰而准确,判断笃定,至今没有失误;一个出手狠辣而果断,毫不犹豫,至今没有失手。

这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动口,一个动手,三下五除二地飞快接近了陆香冷。

外面人若不凝神细看,只能看见阵中的残影!

……

“调转阴阳。”

“坎位四十五,阵眼。”

“亢龙。”

……

谢不臣有时候不会直接说出八卦的方位,而会以卦数卦象指示方位。

盖因其方位太过复杂,若详细叙述过来,只怕便是一会儿工夫过去,谁知道在这一会儿的工夫里会发生什么变故?

他能做的,便是尽量避免变故,在变故出现之间将之扼死。

最少最精炼的言语,以求迅速指示方位。

只是这对听者的要求也很高。

若是不熟悉卦象卦数,光是听见“亢龙”两个字就蒙了,那不用说什么节省时间了,能不死在这里都算是命大。

还好,见愁一切都知道。

旁人口中毫无道理,甚至生僻至极的词汇,到了她这里,便会自动地在脑海之中解构,再重新排列,变成一条可行的路线。

她胆大而心细地走着,往往在最惊心动魄的时候开辟出一条全新的世界。

见愁一步迈出,飞身闪过了头顶上砸落的闪电。

谢不臣对阵法无比了解,更是早就知道这一次的“五丈鼓”落下的位置,行走路线直接避开,那一道闪电便擦着他染血的宽大袖袍劈向了下方宽阔的水面。

陆香冷所在的位置便在眼前了。

周遭无数的泥淖将护身印撑起的紫金光芒挤压,似乎下一个便要像是一个气泡一样破碎,原本就不很明亮的光芒更是黯淡了不少。

见愁与谢不臣都对情况有清楚的判断。

一人迈步,一人跟上,眨眼便进入了下一座阵法。

只听得耳边有“嗡”地一声响,周遭一片又一片的灵光迸射出来,谢不臣四下一看,便以了然于心。

灵蛇阵,所出之攻击悉数以灵气幻化成蛇,且有蛇毒浸润其中。

一则其速惊人,攻击灵敏,二则其毒惊人,并不针对修士之身,而针对神魂,一旦沾上,少则修为掉落,重则神智错乱,形如疯癫。

谢不臣微不可察地拢了一下眉头,开口时却镇定自若:“左六,星——”

话音出来之时,他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便是自己都怔住了。

这么自然,且毫无预料……

“星”已经不是卦象之中的用词了,而是围棋。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见愁。

见愁侧对着他,也看不清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似乎也是那么微微地拧了一下眉头,只是不知到底是因为他话语之中那一刻的停顿,还是因为他这脱口而出的一个“星”字。

总之,一切都是一个闪念之间的事情。

行进之中的见愁毫不犹豫朝着左面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在她离开自己身处之地的瞬间,便有无数淬毒的灵蛇飞扑而出,却都扑了个空。

围棋棋盘四四方方,其上有九个特殊的点,会用粗圆点来标明,便是棋盘之上所谓的“星”位。

棋盘之上的“天元”,便是棋盘最中心处的一个“星”位。

如今谢不臣脱口而出,以“星”来表示位置,见愁还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甚至……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个“星”字到底有怎样的来源。

眼前这一座阵法,因阵型排布的原因,只拥有一个“星”位,熟悉围棋,熟悉阵法,更熟悉谢不臣的见愁,轻而易举便推断出了其位置。

于是,飞身而上,一刀斩落!

“轰!”

有艳冶的刀光划开一片阴暗,出现巨大的光亮。

谢不臣的眼底,也一时为这光亮所晕染,出现了片刻空茫。

双目所视之处,尽是刀光。

于是,脑海跟着视野空白了那么一瞬间。

他仿佛听见了从遥远时空长河里传来的声音……

“所以阵法上是没有‘星’这个位置的吗?”

……

“说无也无,说有也有。你收它有,这里便是。”

某一根干净的手指,轻轻在铺好的沙盘上一点,便指出了某个位置,乃是将棋盘方位与阵法的位置重叠计算出来的点。

于是,从此以后,那谢侯府的三公子,偶尔便用“星位”来称呼这个复杂的方位。

甚至在某次看她与侯夫人下棋的时候,知道她不能赢,又不能输得特别容易,他便状似无意地端着茶,站在了窗边,笑着道一声:“你们下棋,倒比我摆阵还危难……”

说着,手指便在那窗棂上轻轻一敲。

“笃。”

一声轻响,从回忆里挣扎而出,又瞬间被呼啸的风声所淹没。

谢不臣人还在怔忡之。

见愁一刀劈散阵法,所有阵法之中还未发出的攻击便立刻停止。

她本想要继续往前,感觉到谢不臣并未跟上,于是回过头去,却见他竟在这当口上走了神。

谢不臣素来一切尽在掌握,心机手段都是一流,又怎会走神?

她眉头一皱,便要开口。

“嗖!”

谢不臣身侧,竟凭空出现了一条残存的灵蛇!

细细小小,银白色的身子,头顶却有一点深紫色的印记,一看便知带有剧毒。

它尾巴一甩,划过一道虚幻而危险的轨迹,直直奔着谢不臣头颅而去!

谢不臣人在走神中,又如何能知周围发生的一切?

眼见那银蛇便要得逞,见愁眉头顿时皱得更紧,眉心之中结着霜寒煞气,手腕一翻,割鹿刀便紧紧攥在掌心。

二尺弯刀,刀尖凝着皓月霜雪般的冷辉,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擦着谢不臣耳廓而去!

手腕一转,刀面一侧!

袭来的那一条灵蛇,竟在即将钻入谢不臣头颅之时,被见愁一刀挑开!

刀尖那两寸位置,正正好挡在灵蛇前头。

“叮!”

竟然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

那灵蛇为割鹿刀一挡,周身光芒散去,竟然现出了原形,不过一枚银色的梅花针!

一击不成,阵法已碎,这梅花针自然倒飞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见。

刀刃冰冷,寒气投射而出。

见愁还保持着那持刀的姿势。

割鹿刀停留在谢不臣身侧,谢不臣眼帘一动,眸光微微一闪,只觉得耳边有几分冷冽。

他已经回过了神来。

见愁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眼底似乎依旧藏着几分疑惑,只是她没问谢不臣出神的原因。

手腕一抖,撤回。

割鹿刀跟着收回了她手中,她一转身,重新面向阵法,淡淡开口:“看来入了十九洲后,对阵法与棋盘的研究,都还在。”

谢不臣心知她这一句指的是“星”那一个字,也不解释自己为何恍惚出神,沉默片刻,只一点头:“是。”

简单的一个“是”字,看似云淡风轻,又似百转千回……

见愁几乎与他并肩而立,只隔着那么短短的三尺距离。

可这三尺,却偏偏如同鸿沟天堑一样,无法逾越。

谢不臣垂眸,只道:“只剩下最后一座阵法了,劈开即可。”

一路拆解阵法过来,他对这一座大阵已经是了然于胸。

从对阵法的选择和组合来看,设置阵法的这一位当是大家,但是他最强的一定不是阵法造诣,而是其本身的修为。

一路上的阵法各种机关巧变,都是“术”,唯有最后一座阵法,乃是“力”,一切的机关巧变都不过是点缀,到了最后,若不能一“力”破之,此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见愁听明白了谢不臣的意思,微一挑眉,倒是高看这布阵之人一眼了。

无疑,最后一座阵法便是见愁最喜欢的。

她往阵法前面一站,便能看见一个隐约的圆,将中间的陆香冷困住。

打破这个“圆”,眼下这个小变故便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