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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竟然还暗藏了这样精巧的设计……

是原来就有,还是此人所设计呢?

见愁想不出来,也无暇再想。

阵法开启的时间只有半刻,还是抓紧时间取了转生池水为要。

最中间的那一块地砖,塌陷最深,也就在见愁的面前,形成了一个两尺长宽的小池。

此刻,地砖与地砖之中的缝隙里,竟然不断有浅浅的紫灰色液体流泻而出。

没一会儿,两尺高的凹槽就已经被填了九成满。

这时,流泻的紫灰色也渐渐地减少,最终完全消失。

那是一种奇异的颜色,很浅很淡,像是有流光在其中闪烁。

它并不粘稠,清澈得像是潭中的泉水,还带着几许冷冽。

只是这么看过去,便会有一种通透之感。

在世所历的一切一切,竟然都飞快地在脑海之中划过,有的痛苦,有的悲伤,有的欢笑,有的沉醉……

见愁望着,恍惚竟有一种一跃而入,投身于其中的欲望。

还好,这念头只是隐约闪过,一瞬便消失了。

不过,饶是如此,见愁反应过来之后,也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生池水,若真是人投胎转世所必经,自然照见人一世经历。

投身其中,便是将自己重新变为一张白纸。

见愁有些后怕,也不敢再仔细地看。

她只将一只用来储水的玉瓶,从乾坤袋中取出,略一施展术法,瓶口朝下,下方转生池水,便受其吸引,自动朝着瓶口飞来。

“哗啦啦……”

水如瓶中,一片清脆悦耳的声响。

池中水眼看着便开始便浅,不一会儿就已经见了底,露出了黑色的地砖表面。

见池底已涸,见愁一个手诀打过去。

玉瓶立时倒转,一滴池水也没放过,全收入了瓶中封好。

这时再仔细一看,原本紫灰色的水,入了玉瓶之中,竟然发出隐约的萤光,从玉瓶之中透了出来,如梦似幻,霎是好看。

见愁看了,心道有些奇妙之处。

此刻事情已毕,纵使好奇也得上去研究,她一转身,便想要直接上去,没想到在收回目光之时,那池底却有几道深痕吸引了她的目光。

“梅瓶中水,需注七分满。”

在所有的转生池水都被见愁收入瓶中之后,那原本的池底,便彻底干燥。

被水迹隐藏的字迹,便悄无声息地出露。

见愁一看,便皱了眉。

“咔嚓。”

此刻脚下由地砖构成的台阶,忽然有了动静。

不必说,时间已到。

见愁顾不得多想,玉瓶一提,便直接纵身一跃。

她人在空中之时,脚下地面便迅速变化起来,原本塌陷下去的地砖一块一块地抬升。

等见愁开始下落,先前消失的阵法已经重新覆盖上来。

被她破去的八枚符文,也依次出现,像是一把又一把大锁,将阵法锁上。

顷刻间,地面已经恢复如初。

见愁自然下落,脚下已经是平平整整的一片地面,每一块地砖都拼接镶嵌整齐,找不到缝隙。

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唯一的不同,或恐是此刻见愁手中多的那一只玉瓶。

回看那一块地砖一眼,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瓶注七分满?”

方才她下去的时候,已经很清楚地看见了。

所有的转生池水,也还没到两尺见方,数量本就不多。

可那梅瓶,却要注满七分?

这三枝梅,必定不是注满七分才能存活,否则这水没有七分满的时候,三枝梅岂不是会枯?

见愁向着窗边看去,那梅瓶约有尺高,却体态圆润,若是注满七分……

啧。

略略一算,当真叫人肉疼。

到底要不要依着那话,给老老实实地注满七分呢?

屋内的见愁,一时犯了嘀咕。

外面的天色,已经再次大亮。

不知多少个夜晚过去了。

枉死城内,渐渐恢复了热闹。

秦广王麾下大判官崔珏,再一次地在张汤陪伴之下,来到了这一座不怎么起眼的旧宅前面。

一向颇有涵养的他,面色已然不大好了。

简简单单的两扇门紧闭,半点看不出屋主人有出来的意思。

门檐台阶上,已经落了几片枯叶。

站在这门前,崔珏脚步便停下了,抬头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张汤两手交叠在前,倒是一派的镇定,略略落后一步,站在崔珏的斜后方,见崔珏停了,他不动声色,斜着这么一打量,心里不知怎地,生出几分奇妙之感。

虽然这位见愁到有是什么也不知道,可已经让堂堂崔大判官吃了好几回的闭门羹,算算真是……

有本事呢。

看崔珏面色不虞,张汤状似关切道:“崔大人,今日恐怕也不成,防护阵法还开着。”

“……”

崔珏哪里能看不到那宅院周围布置的阵法?

他拧了眉,甩了甩袖子:“看来,这位见愁姑娘,只怕正在修炼。距离鼎争已经仅有七十日……”

对见愁的存在,崔珏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八位阎君,没一位是省油的灯。

寻常修士再厉害,也脱不出他们掌心,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这一次,几位阎君找这女修,乃是为了她身上的“噱头”。

若她勤奋修炼,这噱头不见了,不就麻烦了吗?

张汤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在这时插了一句:“鼎争之事重大,况且她还有朋友也要参加鼎争,想必到时会出来看看。修炼之事,百日都不一定能有什么进展,不如再过一段时间来吧。”

“她还有朋友?”

崔珏一听,不由得挑了眉。

反正陈廷砚与张汤也不怎么对盘,所以张汤开口便想要说什么。

没想到,就在他张口的时候,一道有些意外和讽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当是谁,远远看着,就让人闻见了一地血腥味儿,没想到是张廷尉你啊。”

这声音,耳熟。

枉死城里能这么讽刺张汤的,也没几位。

张汤闭了嘴,回过头去,便瞧见了施施然走过来的陈廷砚。

这一位昔日大夏的纨绔公子,穿了一身颇好看的绸衫,摇着一把扇子,眼底带着几分嘲弄,扫了一眼张汤身边的崔珏,似乎不认得,所以也不很在意。

不用说,他也是来找见愁的。

这一条街道如此冷清,不是为了办事和找人,谁会来?

远远看见了张汤,陈廷砚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见愁竟然认识他,交情还不浅的样子,今日在这里看见了人,他就下意识地以为张汤肯定也是单独来找见愁的。

至于张汤身边站着的崔珏……

谁?

不认识。

干脆就不管了。

所以陈廷砚一开口,话是半点也不客气。

连带着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也多了几分敌视。

在一个女修的门前,一个男人用敌视的眼神,看着另一个男人,这意味儿还用说吗?

崔珏心底可是个明白人。

他这么一看,先前的一堆疑惑,在此刻,竟然得到了解释:就说一名刚入枉死城的女修,哪里来的本事,又是修炼又是租宅院的,原来是有这一位大名鼎鼎的纨绔呢。

陈廷砚不知道崔珏,可崔珏却是知道他的。

枉死城进入鼎争第二轮的鬼修名单,随时都会汇报到崔珏的手里,相应地,崔珏也会了解一应的情况。

陈廷砚是这所有人里,看起来最无能的一个。

修炼靠吃药,攻守靠法宝。

可这种人,往往也是所有人最讨厌的:明明没什么本事,偏偏你就是打不过。

不过,他竟然用这种眼神看张汤,倒像是把张汤当做竞争对手一样,这倒是好玩了。

崔珏看得出来,这眼神与鼎争无关,只跟女人有关。

难不成看上去寡淡的张汤,跟里面那位名为见愁的女修,也有什么瓜葛?

原本这只是随意冒出的一个想法,可出来之后,崔珏便怔然了一下。

他想起了之前在接引司询问张汤时候,他那异常的一分犹豫,还有居然也知道这女修的居住之地……

这难道正常吗?

若他跟女修毫无瓜葛,怎么知道人家住处?

嗯,这事情忽然有点意思了。

眼见着陈廷砚要跟在张汤对上,崔珏干脆不说话了,就在一旁看起来。

无缘无故,张汤自然也不会拖崔珏下水。

“张某今日有事要寻见愁,听闻陈四公子与她交情甚笃……”

他看一眼陈廷砚,淡淡开口。

陈廷砚听到这里,立时露出了几分得色。

“那是……”

他正想要吹嘘吹嘘自己跟见愁的关系,好将张汤这个潜藏的敌人排除在外。

没想到,还没等他说完,张汤已经极其自然地道出了下一句:“既如此,不知可否传讯给她,略说上两句?”

“……”

那一瞬间,陈廷砚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张汤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传讯?

传讯个屁啊!

陈廷砚之前也没来得及跟见愁留下传讯的玉简,这会儿上哪里联系去?

这张汤……

陈廷砚抿着嘴唇,心立刻便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