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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条笔直的*,便悍然向外横扫出去,豪爽而直接!

钟兰陵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琴弦再动,又是一声铮鸣。

又是一道刃光飞出,这一次竟然是火红色!

一只通体燃烧着烈火的朱雀,赫然化身而出!

女修白玉般的长腿在扫过来的瞬间,也已经出现了奇诡的变化。

一时竟有深红色的符文自她足底盘旋而上,将全身的魂力都凝练至精纯之境,再猛地向着那一只朱雀击出!

“砰!”

又是一蓬乱颤的光华!

钟兰陵与这不知身份的神秘女修,一时你来我往,已陷入万分凶险的争斗之中、

旁侧的见愁只这么看着,甚至持剑的左手之上,大拇指还顶在吞风剑剑鞘上,保持着先前随时出手的姿态。

“稍待片刻?”

她想起了方才钟兰陵说的一句话,真是眼神闪烁,注视着这战力凶残的二人……

站在她身边的邢安,这会儿看她的目光已经像是怪物一样了。

之前一力坑了邢飞一把,反应极快,还可以说是巧合,可现在也能在混战之中捡回一条命来,在钟兰陵出手之前也没看出要死的征兆,就绝不是什么巧合了。

太危险了。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邢安脸上的肥肉都颤抖了起来,他只觉得最安全的还是自己族人身边,眼见得那两位争斗不休,他毫不犹豫,直接转过身,一跳就蹦下了悬崖!

见愁立时就察觉到了。

只是她与邢安无冤无仇也不会阻止,相反,对方的行为大大地提醒了她一把。

什么“稍待片刻”不“稍待片刻”的,进了这十八层地狱,参与了鼎争,就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

她若是不打算将自己最终的计划告诉张汤,只怕下去之后,这一名酷吏也铁定会对她下黑手!

她哪里有那个资格去揣度钟兰陵是不是对自己怀有善意?

更何况此人刚到十八层地狱,就有人针对他出手,想必是无数人眼中钉肉中刺,此地爵不适合久留!

回到十九洲的道路,就在她面前摆着。

可这一条道路,艰险得不容她犯下哪怕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不会给自己出错的机会!

双眸之中,因方才间不容发之际出手而燃起的火焰,已瞬间熄灭。

见愁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直接纵身向下,一跃而出!

跑!

不跑是傻子!

她人在半空之时,便直接拍了一道“千里幻影”符箓在自己的腿上,立时如风驰,似电掣!

刷拉!

只一个眨眼,见愁那飘摇的身形,已在三百丈开外!

才一轱辘从孤峰悬崖下爬起来的邢安一看,简直头发都竖了起来!

“靠,你奶奶!”

到底你是玉涅还是我是玉涅?!

这么快还有没有天理了?!

心中一片悲愤之情,竟然掩饰不住。

邢安想想自己这倒霉的经历,险些汪地一声哭出来。

他强压住那种心颤之意,将一柄圆盘状的法器唤出,便驾驭着飞遁而去!

只是他怎么也不敢跑见愁那一条路,万一回头撞上,指不定谁倒霉,所以干脆选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没一会儿就远了。

见愁那一道深蓝的身影,此刻早已经渺茫成了茫茫冰雪天地的一个模糊的小点。

她离得远了,才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

天地之间,一片澄澈的苍蓝,像是一块琉璃。

远远的地平线上,孤峰千仞,直直高插而去,顶部却似硬生生为人截断。钟兰陵和红裙女修,也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光影。

然而,围绕着那峰头绝顶,却有赤红光影纠缠着七色华光,似风暴席卷。

猛然之间,一股凤鸣清音冲上九霄!

只见那七色华光一炸,瑞气千条腾起,霞光万道倾出,竟有千姿百态种种禽鸟化身出现。

一时鹤唳莺啼,清音渺远!

在这干净得过于简洁的天地之间,何等奇丽壮阔?

只可惜……

今朝危急,见愁不是那等可以随心所欲观赏这奇景之人,至少悠悠一声长叹,脚下却加快了速度,化作一动浅蓝华光,远去消逝。

绝顶之上,激战已近尾声。

那红裙女修越打越是吃惊,只觉对方魂力深厚,每每拨动琴弦,都有惊人的术法使出。

可这般术法,她在极域多年,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哪里像是久居阴暗地府之人所用?

反倒堂堂正正,仙气缥缈,像极了天上仙家,名门正派!

她与此人对战之人,只觉对方每一招每一式都克着自己!

再战必输!

这十八层地狱,恐怕才到第一层寒冰狱,她岂能再纠缠下去?

当断则断!

这女修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心智之老辣,堪称狡诈,一时只猛然一掌推出,其力沛然如海!

已经打到快分出胜负之时,钟兰陵亦没料想到对方之攻击竟能陡然转急。

他凌空一个转身,将七弦古琴一翻,横琴一挡!

看似磅礴的魂力,顿时打在了古琴之上,只激荡起一片魂力碎光,随后便像是豆腐撞在了石头上一样,不堪一挡地成了粉末。

竟然是佯作强攻!

她要跑!

钟兰陵立时就意识到了,等他抬眸一望之时,那女修竟已人在绝顶外。

雪肤花貌,笑意妖娆。

只是,出口之时,那一把娇俏得滴水的声音,竟已变成了低沉的男声:“鬼王族今年竟然造出了你这么个怪物,呵,我可不敢奉陪啦……”

言罢,整个人竟然猛地向下坠去!

钟兰陵拧眉,一个闪身已追至悬崖边,可朝下一望,哪里还有方才那红裙“女修”妖娆的身影?

才坠入悬崖的人,竟已消失无踪!

怪物?

钟兰陵抱琴而立,赤着的双足,依旧悬空,垂在颊边的黑风里夹着一丝一缕的霜白,似已饱经沧桑。

绝顶之上,天际之上。

无数色彩斑斓的群鸟,没了琴音的支持,一时四散向着无垠的苍穹飞去,到得半空之时,便羽收翅隐,渐渐化作了一片虚无。

只有隐约回荡的余音,传向四面八方……

他脸上没有很多什么过多的情绪,慢慢收回了向下看的目光,将怀抱的古琴翻了过来。

琴身漆黑而古老,显得无比坚硬,有着岁月雕琢的痕迹。

只是背后,却有几道裂痕,像是横亘在大地上的沟壑,在这完美之上,添了几笔叫人叹惋的瑕疵。

有一些老茧的干燥手指,就从这裂痕之上,缓缓抚触而过。

仿佛……

方才那一股出现在琴身之上的呼应与渴望,又在他的心头回响。

钟兰陵微侧了身躯,向着见愁消失的那个方向望去:一片又一片奇形怪状的冰山,将一切人行的踪迹遮挡,没有半个影子……

默立良久,目有浮光掠影过。

他终于还是将古琴一背,身似仙鹤飘摇,一闪后,便已向着他所望的方向而去。

高高绝顶之上,只余下那微妙又奇异极了的一声轻叹,带着那么一点点的不确定,仿若难以察觉的呓语,眨眼间混杂在了七弦余音之中,模糊不清……

“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