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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闷响!

在那一道人影出现的瞬间,六脉分神镜的光芒,毫无保留地砸在了此人身上。简直像是老鼠刚刚冒出洞来,就被锤子给砸了。

虚幻的光芒,带着一种渺茫的气息,如刀锋一般锋锐,竟然直直楔入此人心口!

“啪啪啪!”

连着六声迅疾的弹射之声。

六根暗金色的丝线,好似被尖刀划破的痕迹,从他胸膛伤处,朝着六个不同的方向漫散!

“啊!”

顿时只闻得一声凄惨的喊叫。

下一刻,这骤然出现在洞中的人影,竟然就从半空之中跌落了下去,砸得“砰”地一声,地面上水花四溅,深白的鲜血横流开来。

傅朝生坐在原地,毫无反应。

只有见愁,忽然眉头一皱,发出了惊疑地一声“咦”,她只觉得,这人好像有些眼熟——

普通的面容之上,满布着凛冽的黑气。

尤其是脖子上,有几个黑色的孔隙,好像被什么钉状物撞了进去,有一片一片符箓似的暗黑色图纹,从这伤处向着他身体各处蔓延。

一身黑色的长袍,早已经灰扑扑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尽管模样似乎有变化,也完全不复之前那般的耀武扬威,可见愁终于还是辨认了出来:“邢飞?”

无常族的修士。

她还记得在广场之上,听见这邢氏兄弟调侃自己“见了谁都愁”,并且进入十八层地狱之前,他们在十八层地上楼发生了冲突,还产生了对峙。

当时若非厉寒,或者说傅朝生,忽然倒戈,谁也不知道局面会变成什么样。

尽管如此,这个邢飞,也在开启去往十八层地狱通道的时候,出手以勾魂索偷袭她。

但不幸的是,她的反应很快,反而以符箓“敲山引”还击。

后来,她这一路上就再也没有见过无常族的几个人了。

没想到,现在到了第七层,还是在这神秘空间之中,竟然又瞧见了。

邢飞早就已经没有个人的样子了,面色灰败,此刻倒在地上,更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见愁。

一只爬满了符箓的右手抬了起来,颤抖着指着她。

“你、你……”

那是夹杂着痛苦和恨意的声音,甚至还有不敢相信。

邢飞的实力虽然不行了,但眼力还在,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见愁现在的境界,怎么可能——那样的一个女修,怎么可能还达到了玉涅境界?

还有这,击破他胸膛的一击……

咔嚓!

还不等他口中吐出完整的句子,那六道暗金色丝线一般的光芒,便终于爬到了他身体的边缘。

就好像将一根铁线拉紧,他整个身体,都被放在这铁线下,瞬间切割!

“哗啦!”

就好像划破了一个臃肿的囊袋,邢飞整个身体的躯壳,竟然以见愁方才一击集中的胸口为起点,朝着六个方向,如同一朵莲花般打开。

十团光芒,三明七暗,竟然就从这打开的躯壳之内,升腾而起。

但也只仅仅升腾到这岩洞上方的钟乳石上,这十团光芒,便消弭成了一片虚无……

而邢飞原本的身体,瞬间就干瘪了下去。

就好像将一个人身体之中的填充物取出,眨眼只剩下一个破口袋,一下颓然地瘫回了水面上。

那冰冷的暗河水一冲,就化作了灰烬。

邢飞——

一击毙命!

见愁人在傅朝生的对面,这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眉头皱得很紧。

可这一片的寂静之中,竟然响起了几声轻笑,带着几分玩味:“啊,看来真是运气很好。见愁道友竟然真的杀死了一个敌人。这人在入十八层地狱的时候,便心怀恶念,还偷袭于道友。如今死在这里,也不算冤枉。”

言语平淡,好像死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

不。

也许在傅朝生看来,一只蝼蚁的死,比一名修士的死,要重要得多。

见愁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感觉,可脑海之中,刚才那一幕却挥之不去:那飞出来的十团光芒……

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旧日的一些东西。

那是人的三魂七魄。

六脉分神镜……

所谓的“分神”,原来是切开“身体”,释放魂魄。由此一来,魂魄已散,所谓的“人”也就不存于世了。

“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见愁慢慢将目光转了回来,但握着六脉分神镜的手,却骨节泛白,并没有松开。

如今她的手,当然也不是不沾鲜血的。

杀人之时,心绪固然会有触动,但因为死者大多不无辜,所以她内心不会有负疚感。

如今,不过怀疑一些东西。

“‘敲山引’乃是我为此次鼎争预备的一枚符箓。这符箓一旦钉入,便可在人的神魂之上烙印下更多的符箓,若不尽早拔除,不说痛苦难当,实力也会折损大半,在这十八层地狱之中,几乎是难逃一死。”

傅朝生听着,也抬眸看她,但没有接话。

见愁续道:“邢飞能到这里,甚至还进入了我们这一片岩洞,证明他安然无恙走过了前面的七层。邢氏兄弟与我们一行人敌对,但人多势众。按理说,他们绝对有拔除符箓的力量。如何过去了这许久,邢飞脖子上,还留有符箓?”

这是她的疑惑,但隐隐有一种不很舒服的感觉。

傅朝生的目光,便变得奇异了起来。

他琉璃蓝的眼珠里,带着一点点的探寻,隐隐又有一种天然的恶意滋生:“故友难道以为,邢氏兄弟,或者其他同行之人,原意为他拔除符箓?”

“……”

见愁没有说话。

傅朝生于是又低笑起来。

他是真的知道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尤其对于“恶”字,可谓无师自通。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见愁道友也想到了:拔除符箓,需要花费很大的力量。在这个你争我夺的鼎争,谁愿意为一个潜在的对手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也许救了他,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如此,还不如勉强续命留着。等到了此刻,便派上了用场——”

傅朝生向那邢飞刚才掉落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看向了虚空之中,仿佛能透过这一片虚空,看到外面的一个个人,还有他们脸上的神情。

“邢飞,不过是被他们扔下来,探探虚实。”

说得难听点,送死的。

这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傅朝生的每一句话,都显得轻描淡写,但听来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

见愁忽然发现,此时此刻的傅朝生,与她先前认知之中的傅朝生,又有一些差别。这是他从未展露过的一面……

通晓恶意的一面。

傅朝生修长的手指,搁在膝盖上,从头到尾,身子都没晃过一下。

他望着见愁,似乎也能读懂她的眼神。

于是,微笑加深:“正是因为我所知的旁人,有这样多的恶。所以,每每回想起见愁道友的时候,便会格外珍惜。”

“……”

这话听得让人不舒服。

见愁皱起了眉头,并没有接话,只是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我们下一个要面临的对手,或恐便颇值得深思了。”

因为,邢飞的死,会给所有人一个警戒。

只要将心神沉入鼎戒之中,就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其中属于邢飞的那铸像,已经自画卷上轰然消散……

第七层,傍生道,牛坑地狱。

战斗,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

“嗝!”

已经恢复成了尺长身体的小貂,落回了坤五都战车的司南圆台上,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软软的肚皮,此刻圆滚滚的,好像吃了什么东西进去。

同样回到了战车上的张汤等人,都盯着它,面上神色变幻,显然不大好看。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伤痕。

就连其中战力最强的张汤,脸颊上也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倒不是鲜血,更像是某一种奇怪法器留下的伤害。

旁边的顾玲,却坐在甲板上,搂着倒在地上的老妪,发出了隐忍压抑的哭声:“婆婆,婆婆,你怎么样……疼不疼?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咳咳,傻丫头……”

老妪靠在顾玲的怀里,脸上却是一片疲惫灰败的颜色。

她胸膛上已经被深白的鲜血染了一片,看上去骇然无比,但她唇角,却慢慢挂上笑容:“不过就是受了点伤罢了,没事,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每说一句话,就有可见的魂力,从她伤处冒出来。

不管是陈廷砚,还是张汤,或者是散落在天坑其他地方的其他人,见了这场面,也都知道,这老妪活不久了。

此刻的天坑,显得极其安静。

大多数的人,目光都落在坤五都战车那小貂的身上,大多的目光里藏着一种想要拔足而逃的恐惧。

但他们终于还是没有逃。

谁也无法忘记刚才的一幕……

不管是司马蓝关,还是那个神秘的红衣女修,或者是此处满身伤痕的邢战、邢悟等人。

这一只小貂,爪子一抓,竟然就把已经在战斗之中失去了抵抗之力的夔牛,抓了起来,朝口中一送——

一口生吞!

那简直是噩梦一般的画面!

有这么一只恐怖的小貂在,他们真的还有抵抗下去的必要吗?

所有人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但很快,他们又萌生出几分希望来:因为小貂吃了夔牛之后,就懒洋洋缩在司南圆台上,似乎慢慢消化去了,半点没有理会战局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妄动一下。

小貂是一个原因,刚才下去的邢飞也是一个原因。

此刻一身劲装的邢战,面上已经是狠厉冷肃的一片,臂膀上坟起遒结的肌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处于了爆发的边缘。

“完了,完了,邢飞怎么死了?”

恐惧而慌张的声音,从邢战身边响起。

白白胖胖的邢安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的鼎戒:“明明我们刚才看到那个厉寒进去,到现在人还在星云图卷上没有消失,怎么邢飞进去就没了?”

难道下面这个黑洞,还要吃人不成?

邢安的声音,众人都能听到。

但他们都没有出声,只是脸上的表情,各有变化。

司马蓝关提着人皮灯笼,与那红裙女修,相隔甚远,目光落在那黑洞之中,想起自己方才一击被厉寒挡掉的模样,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来。

太强。

此刻在第七层,即便他杀招全出,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格杀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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