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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了解他。

吴虑的枪固然快,但陈戈也完全有把握,在他的子弹抵达自己身体时,将自己枪中的子弹送到那一名哲学家的脑袋里。

陈戈是用自己的性命与他做一场豪赌——

吴虑可以选择杀掉陈戈,保全自己,但代价是那名无辜哲学家的性命。

可他,也有另一种选择。

于是,在故事最后几行字里,吴虑竟然笑了。

他从容地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砰——”

血花迸溅。

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青年,向那摩天大楼间滂沱的大雨跌坠。

吴虑死了。

夜行者系列的主角死了。

一切戛然而止。

程白看完的时候也久久没回过神来,一则震惊于吴虑如此干脆的选择,二则不解于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杀掉自己主角毫不留情的作者,三则忍不住去想,陈戈说的是不是真的,吴虑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又是怎样强大的力量能操纵这一切?

坑。

真的是坑。

无底深坑。

在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好奇时,程白终于理解了边斜微博上那些“亲切”称呼他为“边狗”的读者们的心情,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拒绝这种故事的吸引。

毕竟玩物丧志。

可行动上却非常诚实。

她都没来得及深究陈戈这个角色跟自己有什么联系,就直接放下这本已经看完的书,转而拿起了后面夜行者系列的第一部,想按顺序看看,吴虑这个角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这一次才翻开没几页,她那细长的眉梢便忽地一挑,似乎是从这寻常的字里行间发现了一些细节。

又往后翻了几页。

程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因为先看的《被盗的一年》,是系列作的第八部,相对独立,所以没提到多少与主角有关的前尘往事。

可回到第一部看时,里面就交代了很多来龙去脉。

“夜行者”是未来世界里的一种职业,专门处理各种异常事件,隶属于政府地下机构,不见天日。而吴虑成为夜行者的契机,竟然是在他年幼时,父亲于处理一起神秘事件时失踪。

“父亲失踪,与母亲的关系也随之恶化……”

程白盯着这行字看了半晌,忽然就明白自己觉得哪里不对了,于是放下这本书,去翻开了边斜其他书。

只找各种角色的家庭背景。

12年《小城大事》,故事发生在两个流浪的少年身上;

13年《夺命不逃》,通篇不曾提到主角的家庭背景,只描写了主角的各种朋友;

14年《螳螂》,主角是一名孤独的权谋家;

15年《人间剧场》,从这本开始,主角拥有了正常的家庭,但没有花费笔墨描写生活的场景;

16年《白泥》,与父母的生活场景开始出现在剧情中。

……

单独一本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但顺着时间线往下看,却是无比清晰。

当律师并非仅仅懂个法条就能打官司,事实上程白当年出国念书时,同学中就有过一位心理医生。

那时候这位同学热衷于研究文学家。

作家所创作的一切故事,都是一定程度上的内心影射。尤其是很多作家的处女作,往往能使心理学研究者轻易看出作家的欲望和想法。而越成熟的作家越会在书中隐藏个人的痕迹,让自己不那么容易为外界窥知。

夜色已然降临。

程白慢慢地合上了自己手上这本书,若有所思地向着窗外看去。

大年三十,周遭人家灯影幢幢。

边斜那一栋三层别墅只有门口还亮着灯,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同一时间,南京。

年夜饭订在一家临近秦淮的高级饭店,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边斜陪着喝了两口,到底觉得闷。

他找了个借口出来透气,刚在走廊尽头的露台点上根烟,就看见了同样从席面上逃出来的褚贤文。

脱去了平时医院里穿着的那身白大褂,换上一身稍正式点的西装,金丝眼镜依旧挂在鼻梁上。

只是人却忍不住摇头。

边斜一看他模样顿时就笑了出来:“还别说,脱下那白大褂,你看着也是个衣冠禽兽。”

褚贤文难得没风度地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件一看就是随便穿的v领毛衣,心里本来有点泛酸,但想起刚才席间父辈和他们那些同僚的话题,又不由叹了口气。

他这种从小都比较平庸的倒没什么。

毕业后按着自己的喜好当了医生就当了医生,反正父母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更高的期望。

但边斜终究是有点不一样的。

可以说,年轻时候他们一帮官二代,不管是优秀还是荒唐,最厌恶的人非边斜莫属。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凡事都会被人拿出来跟他比较。

每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看看人家边斜怎么怎么样”,人家做了什么,你们又做了什么。

直到高中某一年,所有人惊讶地发现,边斜并不是那样的。

褚贤文算他的朋友,但回想起来竟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了解他:“哎,我现在想起来都好奇,你私底下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那样的人?

边斜看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很想冲他翻白眼:“‘别人家的孩子’不是那么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