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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章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走上前去把粥放到桌上打开来。

旁边有名青年上来帮忙。

程白这时候才注意到,病房里面还与这么一个人,不由打量了一眼:该是二十几接近三十的年纪,穿着简单却很得体,文质彬彬的面容,五官看着竟和冯琼、赵平章有些相似。

赵平章这时便笑了起来,跟他们介绍了一下:“小程儿应该还没见过吧,这是我们家老大,赵文潇。文潇,这就是我们经常跟你和文鸢说的程白。旁边是她的朋友。”

比起赵平章和冯琼那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寻常神情,赵文潇的脸上显然要冷峻那么几分。

他抬头打量程白一眼,勉强露出个笑容来。

然后主动向她伸手:“你好,赵文潇。很早以前就听二老提过程律了,只是要么在外地,要么在外国,倒一直没机会见上一面,没想到今天见上了。”

“本来没多大点事,非要回来。”冯琼被赵平章扶着起来,坐到了小桌前面,拿起勺来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埋怨,“我们两个老的都没太在意了,你跟文鸢两个小的天天操心!”

这说得显然不是生病住院的事情了。

昨天的热搜已经差不多把赵平章一家人扒了个底儿朝天,有几口人,是什么职业,在什么地方,清清楚楚。

当然,伴随而来的是谣言满天飞。

赵文潇是家里的哥哥,赵文鸢是家里的妹妹,这一点程白是清楚的,他也很轻易地从这位被人传在国外非常奢侈的“公子哥儿”脸上看出了几分压抑着的不快,只是毕竟在二老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冯琼住院这几天身体弱,肠胃似乎也不大好,只能吃一点好消化的白粥。

她在这边喝粥,赵平章就在旁边拿出了口琴。

竟然是坐在那窗户前面为他的妻子吹起了一首《美丽的梭罗河》,那熟悉的曲调一起,冯琼就不由笑了起来。

……

这场景未免有些太过美好,满溢着一种脉脉流淌的温情,谁也不去提这些天来萦绕在网络上的那些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程白不由久久地凝视。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赵平章那宽厚的肩膀上时,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老师与她之前两次见的老师,并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们都没有在病房中多作打扰,而是在听了一阵之后,便十分默契地退了出来。

赵文潇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

程白看见他站在走廊上仰了仰头,好半晌才整理好情绪,不由道:“我上次登门拜访时,师母的身体都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住院了?”

赵文潇也是年前才赶回来,哪里想到才下飞机就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说母亲忽然昏倒在家进了医院。那时他虽然听闻了食人案重审的消息,但还不知道网上所爆发出来的针对赵平章甚至他们一家人的种种舆论。

直到他在病房在,拿到妹妹递过来的手机。

那是冯琼的手机。

没有设置密码,所以只需在锁屏界面上轻轻一推,就能看见在昏倒前冯琼正在查看的界面。

那是一条朋友圈,发的是一张别人朋友圈的截图。

赵文潇抬手压了压自己的眉心,似乎是想借这个动作压住自己满心的沉怒,却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泄露出了几分嘲讽:“要不是他们说,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这么能耐,买得起豪车,住得起豪宅,操纵得了命案,左右得了审判!”

“……”

程白听后,忽然就明白了赵平章为什么要连那个人发的朋友圈一起起诉了。

只是明白之后,并没有疑惑被解开的轻松。

她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只能道:“老师已经提交起诉书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赵文潇是出国留学参加工作后也非常优秀的一个人,对这个现实的世界也早有了清醒的认知,听程白这样说,只笑一声,反问:“你信吗?”

程白再度无言。

赵文潇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了,深吸一口气,跟他和边斜道了个歉,便朝着这一层走廊尽头的平台去,拿了手机跟人打电话。

边斜以前虽然与赵平章没有什么接触,但这些天来也都在关注网络上那些舆论的发展。

在网上看时其实没太大感觉。

看过去也就看过去了,即便你深知这些言论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也能从理性上判断这些东西并不正确,可那些毕竟都是冷冰冰的文字,隔着一层网络,反正又不能亲眼所见。

可真要亲眼所见了,这样的重量又让人有些无法承受。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除开一家人不同的身份之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相互信任扶持的家庭,彼此向对方分享自己真实的喜怒。

可如今一切都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持。

做儿女的不敢呈现太多的愤怒与忧虑,当丈夫的不敢流露出分毫的脆弱与困扰。

所有人都当那些言语的伤害不存在。

他们在努力地维持着这一座小小的避风港,只有在偶尔转身时,才会在不经意间泄露那几分深藏的疲惫。

边斜和程白都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程白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女孩,很年轻,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穿着一件带毛领的鹅黄色羽绒服,已经看了他们这边有一阵,在与程白目光对视之时,只扯了扯唇角,竟是露出了一个嘲讽而厌恶的冷笑。

她认识她吗?

程白不由蹙了蹙眉,在自己的记忆中一阵搜索,可竟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时赵平章走了出来。

他刚想要跟程白打招呼,却一眼看见了那个女孩儿,顿时就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

那女孩儿从旁边的长椅上站起来,两手揣在衣兜里,直视着赵平章:“被这么多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滋味不好受吧,赵法官?刚才在楼上听人说您和您妻子在这层,我专程代我父亲来看望看望。”

赵平章有些恍惚。

那女孩儿便“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十六年过去,您该不记得了,我父亲是孙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