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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鹤栖悄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在旁边听着几人的闲谈。

一个熟悉的名词跃上她的心头——

旗袍。

这种服饰,几乎成为了民国的一大显著特征。

以前读书那会儿,叶鹤栖听说过一种说法,是有关旗袍起源。

据说在旗袍出现之前,穿长袍一直都是男性的专利,女人只能穿上衣下裙,有不少女性认为这是一种服装歧视,所以不少女性都开始穿着长袍。

后来逐步演变,就有了旗袍。

刚想到这里,叶鹤栖就听一旁的贝涟道:“说起来,前段时间《妇女时报》上刊登过一篇文章,就是探讨当代女性服饰的。”

“《女儿经》里记载过这样一句话:为葚事,两截衣,女人不与丈夫齐,百凡事体须卑顺,不得司晨啼母鸡。”

“那个作者引用了这句话,呼吁女性放弃上衣下裙的穿着,像男人一样穿长衫。当时这篇文章还引起了不少讨论。”

“不少人都认可那个作者的观点,但她们觉得,放弃上衣下裙的穿着是对的,可一味追求和男人一样,是不是又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叶鹤栖听得连连点头,不过除了姚容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

姚容道:“我在想,如果我能设计出一种与长衫相似,又比长衫更符合女性审美的服饰,是不是能够开一家裁缝铺呢?”

“有需求自然就会有生意。我也不求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借此维持我和鹤栖的生活,供鹤栖顺利完成今后的学业。”

原身有一手非常不错的女红手艺,以前在叶府,她也会亲自给叶鹤栖做一些贴身穿的衣物,所以姚容的这个提议不算突兀。

叶鹤栖点头的幅度顿时更大了。

这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鹤栖,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见叶鹤栖憋得慌却始终插不上话,姚容笑着将话题抛给她。

叶鹤栖舒服了,小幅度举手道:“我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想法。”

叶鹤栖将旗袍的大致形状描述出来。

任何服饰都是经过一步步演变的,先解决从无到有,再从有到美观。

所以叶鹤栖描述的旗袍,并非是更为后世所熟知的短袖、开衩、低领风格,而是更符合现在审美,更容易被现在所接受的风格。

“我相信这种衣服将来一定会成为潮流,甚至成为民国女性的代表服饰之一。”

樊向雪还在按照叶鹤栖的描述脑补旗袍的样式,闻言笑道:“你这个孩子,倒是比我们这些大人有自信。”

贝涟道:“鹤栖确实很有想法,我觉得可以一试,如果你说的这种旗袍真的能设计出来,我可以在《妇女时报》上免费帮忙宣传和推广。”

姚容直接道:“回去之后,鹤栖你能帮我画一下设计图吗。我们先试着做出一两套,反正正好也要做夏天的衣服了,就算尝试失败了,也不会浪费布料。”

叶鹤栖高兴得连连点头,心里琢磨着:继成为民国第一个离婚的女性后,她娘还可以成为民国第一个穿旗袍、推广旗袍的女性。

哎呀,她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营销鬼才。

***

文化沙龙结束的时候,樊向雪还答应要送叶鹤栖一套小学和初中的课本。

有了这些课本,叶鹤栖复习起来更有方向性和针对性。

在开始复习前,叶鹤栖连画带说,将旗袍的大致形状描绘出来。

姚容按照她说的,不断修改着服装稿子。

前前后后修改了三版,叶鹤栖才猛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姚容画出来的,基本是最早期的旗袍样式,她笑着放下手里的钢笔,对叶鹤栖道:“那我就心里有数的。明天我去找贝主编,拜托她帮我买一台旧的缝纫机。”

叶鹤栖为她娘这说干就干的魄力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鹤栖忙着复习,姚容忙着采购东西、制作衣服。

报名日当天,叶鹤栖独自一人去女中报名,回来时发现自家大门敞开,门口摆着好几个盛满混合土的花盆。

“娘,你在干嘛呢?”叶鹤栖绕过这些花盆,往阳台走去。

姚容坐在小板凳上,正在处理种子:“春天来了,我打算种一些花。你帮我把门口那些花盆都搬过来。”

叶鹤栖一边帮忙一边问:“要种什么花?”

“秋海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叶鹤栖笑道:“娘这么喜欢秋海棠吗?之前在叶府的时候,你也经常折秋海棠来插花。”

姚容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撒进每个盆栽,用木板轻轻压实泥土,种子便顺利埋进了土里:“叶府盛开的那些秋海棠,是佣人们照料出来的,不是我种出来的。那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

叶鹤栖蹲在旁边,静静看着姚容操作,突然小声道:“娘你种出来的秋海棠,肯定会比佣人们照料出来的更好。”

“为什么这么肯定?”姚容手中动作不停,往每盆里都浇上一些水。

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姚容和叶鹤栖一起躲在阴影里。

叶鹤栖摸了摸湿润的泥土,回忆道:“我之前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大意是:植物是养花人的外在显化。”

“养花的人要是心情不好,或者不用心去栽培,她养的植物就会枯萎。”

“相反,要是用了心,每天都跟自己养的植物好好说话,好好沟通,植物就能感受到养花人的心情。它知道养花人很爱它,所以它会生长得越来越好。”

“你说得对。”姚容放下手里的木板,用没有被泥土弄脏的手背,轻轻拂去叶鹤栖额前的碎发,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爱人如同养花。爱是无法具象化的存在,但植物生长的模样,让它得到了显化。”

叶鹤栖微微一愣。

姚容笑了笑,将几个花盆一字排开,又小心打扫地上的泥土。

她刚将地上那些泥土拢在一起,就听到叶鹤栖道:“要是这么理解的话,娘你不就是我养的一朵花吗?”

姚容的动作瞬间顿住。

她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与失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眨了下眼睛,语气轻如虚幻:“……为什么会这么说?”

叶鹤栖单手叉着腰,一副神气极了的模样:“因为我是叶老师啊。你这个学生现在这么厉害,我这个做老师的——”

叶鹤栖用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怎么说也有一点点功劳的。”

姚容眼中有一抹流光转瞬即逝,她下意识想要弯起唇角,却觉鼻尖酸涩:“你不只是有一点点功劳,你是有非常大的功劳。”

叶鹤栖摆摆手,脸上都笑开了花,嘴里还谦虚道:“没有啦没有啦,不要那么夸张。我是藏在你身后的狗头军师,主要是娘你自己厉害。”

“哪有自己骂自己是狗头军师的。”

姚容低下头继续收拾泥土,借着这个机会平复自己的情绪。

当地面重新恢复了干净,姚容问叶鹤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我是什么花——不能说秋海棠。”

叶鹤栖垂下眼眸思索起来:“……我觉得,是紫色三色堇。”

紫色三色堇……

姚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花名。

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种过,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花。

“为什么?”

“因为紫色三色堇的花语是:无条件地爱。我觉得这种花就是对你的最好诠释。”

姚容轻轻握住叶鹤栖的手,起身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叶鹤栖的肩膀上:“我很喜欢这种花。”

叶鹤栖回抱住姚容,好奇道:“那我在娘心目中是什么花呢?”

不等姚容回答,叶鹤栖的目光扫到那几盆花,笑道:“我明白了,原来秋海棠是种给我的啊?”

“哎呀,那我也得给娘种几盆紫色三色堇,到时看看是娘你种的花开得更好,还是我种的花开得更好。”

姚容松开叶鹤栖,用食指用力敲了敲叶鹤栖的额头:“你觉得是谁种的更好?”

叶鹤栖吃痛,讨好道:“那必须得是您啊,但我也不能落后您太多不是?我这就出门去买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