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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往前走一步,爆炸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

可是她面不改色:

“你以为在神的眼里,你们算什么东西?”

朝太初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因为他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旧天道,它高高在上的傲慢,把所有人都当做了蝼蚁、戏耍的傀儡;

他想起了魔神,他杀人不眨眼,就像是每一个生灵在他的眼中都是平等的该死;

此刻,朝今岁的眼神和他们何其相似!

是了,他们是神。

一旦进入了神的领域,就和人不一样了。

朝今岁死死盯着他:“想想看,你是怎么看凡人的呢?”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心中陡然一寒。

朝太初的眼中,凡人就是“蝼蚁”,“不值一提”,那神是不是也是这样看他们修士的呢?

“我从前救人,是为了积攒功德,但是今天只要杀掉你,我就可以证道了。”

她含笑道:“他们无辜被牵连,是我之错,等到他们死后,下一世轮回,我让他们投个好胎不就行了么?”

做出那个预言的时候天道很衰微,预言是不可能应验到让她原地飞升的地步的;但是朝太初对于天道的了解很浅薄,他当真信了。

他的手指颤抖了起来,“你别过来!否则我立马就毁了玉剑山!”

仿佛为了应证这一点,身后又有爆炸声响起来!

可是她却叹息道:

“杀了你,我可是要原地飞升的。”

世界上有人会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放弃原地飞升的机缘么?

朝太初动摇了!

她步步逼近:“你炸呀。”

朝太初咬牙,双目血红,于是一声爆炸的巨响再次响起!

她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她说:“继续炸。”

朝太初的面色狰狞,但是手指颤抖。

因为此时玉剑城里,只剩下了城东的一角还没被炸成废墟了。

但是朝太初只要再炸——

整座玉剑山就会被炸毁!

但是同样的,作为阵眼的朝太初,也会死掉!

她微笑:“为什么还不肯炸干净呢?”

他敢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他在赌:她会在乎玉剑城的人命!

如果这个假设不成立,他还有什么筹码?

他手指颤抖地要运起灵气去激发阵眼。

可是他的手抖了。

朝太初是那种会自我牺牲的人么?

不,他是个懦夫,怕死的懦夫!

他牺牲了自己的妻子,还想要牺牲自己的儿女,只是为了“活着”而已,这样的一个人,让他玉石俱焚,他敢得到么?

朝今岁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嘲弄,仿佛在问:

懦夫,你敢么?

你敢同归于尽么?

她盯着他颤抖但是始终聚集不起来一丝灵气的手,轻蔑道:

“懦夫。”

朝太初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打垮了——

下一秒,朝太初疯了似的,朝着远处飞去!

他疯了似的朝着远处疯狂逃窜!

她提着剑,脚步飒沓如流星,朝着朝太初飞奔而去!

风声逼近,朝太初虎目发红,立马回头,手中的剑上雷蛇乍起,朝着她猛地撕咬而去!

而朝今岁的手中剑上,寒霜凝结,一剑霜寒以一种不可挡之势,朝着雷蛇扑了过去!

佛是冰雪化作的滔天巨浪,一路呼啸着扑去,和雷蛇撞在了一起,在半空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但粗壮的雷蛇仅仅是阻拦了那冰雪一会儿,下一秒,冰霜就用一种不可阻挡之势,撞碎了雷蛇,朝着朝太初像是巨浪一般扑了过去!

在八重山上,天道把她打得节节败退,但,那是全盛时期的神明。如今的她甚至可以对衰微的天道造成伤害,怎么可能不强?

同为元婴大圆满,但是从水云天里出来后,他们的实力,却已是天差地别!

朝太初被巨浪击中,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击飞、被恶狠狠地甩向地面!

一片烟尘当中,一个提着剑的长发身影出现。

她轻声说:

“这一剑,为阿菩。”

朝太初一口血吐了出来,只一招,他就心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他的修为是天道给的,根本就不扎实;他的天赋更是一般,剑招只能凭借压倒性的力量取胜,一旦他们站在了一个起点上,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他勉强站了起来,速度非常快地朝着袁家的别院窜去!

那里有一条路直通玉剑山外,可以绕开护山大阵!

他几乎是用光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灵气,想要拼命甩开朝今岁——

但是她死死地跟着他,就像是一个索命的幽灵一般!

他们离开了玉剑山,一个追、一个逃,朝着远处消失了。

玉剑城中。

如今整座玉剑城中,只有城东还没有被炸,所以大部分人都聚集在这里。

毕竟来玉剑大会的都是剑修,修为都很能看,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们心有余悸,议论纷纷,实在是被今天接二连三的意外,搞得心惊肉跳。

人群里,朝照月抬头看着那两个消失的身影——

其实,只要不炸毁整座玉剑山,哪怕玉剑城还有一块地方可以躲,大部分的剑修都可以自保。

朝照月怕只怕朝今岁真的答应了朝太初的条件!

如今看见他们离开,他立马松了一口气。

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

“盟主,这玉剑大会,还办不办了?”

“就是,天下第一剑还选不选了?”

袁惊天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想到刚刚看见的朝今岁和朝太初的对战、想到朝今岁那一剑的实力,袁惊天笑了:

“选,怎么不选?”

“只是恐怕这天下第一剑的最后一场,不在我们玉剑盟了!”

……

……

朝太初疯狂地逃窜。

但是他心中很清楚,他这样逃很容易被找到,于是他直接飞进了一座茂密的山间!

朝今岁果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她手中的昆仑剑发出了嗡鸣之声,漂亮的剑刃凝聚成了一把寒光逼人的冰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刺目的半圆形,朝着那座山斩去!

这一剑,隐约有山河吞吐之势!

半空中飞去的刃狠狠地劈开了山,击中了朝太初!

朝太初手中的太初剑气息暴涨,想要勉强阻挡一下那一击——

可是那是《昆仑剑诀》的第五重,朝今岁在神树当中练习了无数次的寒霜刃!

寒光锐不可当!

她轻声说:“这一剑,为朝照月。”

哪怕朝太初及时躲避,也被被这一击打飞出去,他的眼鼻口耳,都有血溢出来,筋脉竟然已经是俱碎了!

他的呼吸变得非常沉重,几乎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他还是挣扎着从手中掏出了一枚的法器,整个人就躲进了这件飞行法器当中,朝着昆仑剑宗的方向飞蹿而去!

朝太初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地流逝,浑身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

朝太初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

还有一种——

即将死去的预感。

这种恐惧,在听见预言的时候出现过;在她拔出昆仑剑的时候出现过。

但是从未有过那样地强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进入了昆仑剑宗。

他从法器当中滚了下来,整个人躺在了地上。

忍着剧痛,开启了护宗大阵!

无数昆仑弟子上前,扶住了他们的宗主,惊恐又不解地看着他。

他一边咳一边站了起来,几乎想要狂笑:

“看,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老夫还是命不该绝!”

是了,昆仑剑宗有祖师爷的护宗大阵!

只要躲在那里面,朝今岁不可能进来的!

毕竟,朝今岁还不是化神修士,她怎么可能劈得开昆仑剑宗的护宗大阵?!

昆仑山脚下,出现了一个白衣剑修。

她带着自己的剑,孑然一身,回到了昆仑剑宗。

她沿着昆仑山长长的山梯往上走。

每一步,她都会想起很多的往事。

她曾经是昆仑的脊骨,无数次站在山门前,守护昆仑与人族,做了一世的护宗大阵;

她也曾拼了半条命,取昆仑剑、破山门,恩断义绝,发誓此生再不入昆仑。

她的上一世、她的前半生,都在这座巍峨的剑宗之下。

山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在山门前站定。

她抬头看见了那个曾经把她搞得狼狈不已的护宗大阵。

——像是一个道天堑,把她和昆仑剑宗隔绝开来。

仿佛是她无法僭越的一道鸿沟。

但,菩提神树里的剑圣小酒,曾经坐在昆仑剑宗的护宗大阵前一百年。

面壁百年,图破壁。日日夜夜想的都是破昆仑剑宗的大阵。

她轻声道:“昆仑剑,随我破阵。”

这句话就像是战场上吹起的号角,昆仑剑,立马发出了兴奋的嗡鸣之声,仿佛在用无限的战意回应她。

她没有千军万马。

但是她一个人,足够了。

她足尖一点,就跃上了半空。

她的手中,昆仑剑开始疯狂汇聚起灵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带动了周围的风声呼啸、山河色变!

而在这灵气暴风的漩涡当中,她的长发飞扬,手中的剑上,金光乍现——

她说:“这一剑,为我自己。”

断前尘,了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