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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姜冉有悄咪咪地怀疑其实她的手术是不是失败了只是医生不好意思说,这个想法在某次闲聊的时候不小心透露出来,主治医生沉默了很久才没把她从办公室轰出去,微笑着告诉她如果对此有所质疑,可以上微博挂他甚至买个热搜,他可能会因此可以坐个几十年的牢,简直大快人心。

姜冉摸着鼻子被赶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去护士站借了纸和笔写了张声泪俱下的道歉信塞到了医生办公室门缝下面,这才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病房。

然后她消停了几天,每次医生来查房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家。

那个鬼样子,要不是医生叔叔和姜怀民老得不相上下,北皎怕不是早就起疑心这女人暗中变心。

然后姜冉就出院了。

出院后找了个周四,北皎下午没课,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这真是非常现实魔幻的一幕——

他们领证前的对话是“吃了没”“趁你没来吃了点章鱼小丸子”“伤筋动骨一百天,伤没好全就少吃海鲜”“哦”。

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痛哭流涕,但是姜冉好好地洗了头,化了妆穿上了好看的衣服,成为了当日排队领证的新夫妻里最好看的那个女主角。

领证的事先告诉走得近的朋友,晚上才发朋友圈官宣,当时他们正一家子人坐在饭桌边,就着他们鲜红的结婚证和张零零惨败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脸下饭。

张零零最近对北皎态度很好,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如既往的如此慈爱,姜冉却觉得她只是看大势已去,捞不着姜氏女主人,捞个姜氏婆婆当也不算太亏。

她为北皎打抱不平,北皎却很看得开。

当时他正在姜冉的公寓里,用勺子搅张零零特地开车大老远送过来来的一碗燕窝——

“姜冉,你听过一句话没?”他舀了一勺燕窝塞进嘴都撅上天的媳妇儿嘴里,“无论本质上如何阴险卑鄙狡诈,能装一辈子绅士行为的人,他就是一名真正的绅士。”

姜冉哑口无言,瞪着眼咬着勺子望着他,看着有些没反应过来。

北皎从她嘴里扯出瓷勺子,她眨眨眼,问,“你为什么大道理那么多?”

“因为前半辈子活得苦。”

他眉目淡然地以陈述句语气说完说这个事实,说完一抬眼看着她从刚才的反应慢半拍彻底变成了痴呆。

有些好笑,又要绷住面容,北皎侧了侧脸,显得有些困惑地“嗯”了声。

姜冉像是才回过神,从沙发另一边爬过来,蹭进了他的怀里,没说话,就是柔情万千地用手摩挲他的面颊。

“现在好了,”姜冉说,“有我在,你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

他反应了几秒她的土味情话,虽然有那么一两秒指望她有更动人的表白,但是想想可能她的上限水平就在那了,不能指望更多。

他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并为此心跳快了那么两秒,唇角上翘说,“你不气我的话,确实是这样的。”

她将他抱得更紧,像是要把自己彻底在他怀中溺毙。

……

当年十二月,东三省的雪场逐渐进入了雪最好的时候。

朋友圈活跃了起来,每天点开都是谁谁出了活,谁谁在雪场遇见了渣男,谁和谁又为了点雪道上的破事撕逼了……

新的雪季宣告正式到来。

十二月的第一天,姜冉结束了自己在医院的最后一节康复课程,这个时候她的左腿已经可以正常的跑跳,医生开玩笑说,如果她没想过转行撑杆跳或者芭蕾舞,往后的运动生涯小心一点应该不成问题。

这句话给她吃了定心丸,回家修养了几天,就去了崇礼的云顶滑雪场——

因为有了冬奥会赛道可以作为运动员比对和记录数据的标准,现在崇礼已经是职业训练队的天堂,省队和国家队的人都爱往那凑。

姜冉到的第一天,黑龙江省队已经在那训练了,她见到了很多许久没有见到的人,除了以前的那些队友小姐姐,还有男队的谢宇等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世界杯受伤又重新站起来的事,她动手术前两天,不止是聂辛,好多人操心的饭都少吃了一碗……

此时此刻看着姜冉裹得像北极熊,手脚全乎地踹着兜,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们这边走,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娘家人的慈爱。

作为女队的队长,椿冲上来握着姜冉的手说:“分开的时候大家都还是单身,再见面你就英年早婚了!我看看戒指——玛德好闪——你老公呢!”

“……上学。”这话说出来,姜冉都有一股自己在违法犯罪的不道德感,“他下周考研笔试。”

这也是姜冉提前来崇礼的原因,就因为北皎下周有这么重要的考试。

按照道理,作为新婚夫妻,此时她应该是像个书童一样跪在旁边帮忙翻书以及给与心灵上的慰藉,但是她往旁边一坐,北皎就很容易分心,一副当了皇帝也是昏君的鬼样子,姜冉索性收拾行李走人了。

眼下听姜冉说到“上学”,椿放空了三秒,也觉得很魔幻:“当初在哈融创看见他偷偷摸摸抱着你睡觉的时候就觉得他看上去好年轻但是好靠谱,没想到他是真年轻。”

姜冉“嘿嘿”地挠挠脸。

“谢宇看到你发结婚证才死心,”椿说,“早就告诉他了你老公比他帅一百倍……”

他这一口一个“你老公”喊的姜冉很不好意思。

刚想谦虚两句,这时候看到王佳明揣着手、腋下夹了块板走过来了,椿夸北皎比谢宇也就帅了一百倍的话估计正好进他耳朵里,他偏头看了椿一眼。

椿理都没理他,小姑娘抓着姜冉的手叽叽喳喳,王佳明跟姜冉点了点头,跟她说:“明天能不能开始训练?”

姜冉的腿不疼了,就是下雪天之前会有点儿酸胀,比特码天气预报还准,她点点头。

王佳明满意地收回目光,令姜冉意外的,他转头,低着头望着椿,面无表情地说:“44.37S,你有空在这废话不如再多滑一圈。”

姜冉:“?”

椿也是一脸呆滞,然后反应过来了,甩开姜冉的手,“王佳明,你有毛病吗,没事干掐省队队员的秒表,你是不是闲?”

姜冉:“??”

姜冉记忆中,她好像都没直呼过王佳明的大名,果然是隔队如隔山,她都没整明白她的前队长怎么那么勇。

王佳明看着好像也没被冒犯的样子,那好像永远睡不醒的单眼皮耷拉着瞅着椿,椿不甘示弱使劲儿瞪他。

直到女队的队员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椿拖走,尴尬地跟姜冉说,基操,基操。

姜冉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多问。

第二天姜冉的板包到了,早上起了个早,她就抱着雪板上山了。

坐在传送电梯上,姜冉拿出手机给她家留守儿童发信息。

【是谁的冉冉鸭:起床没?】

【我的鸭:「图片」】

北皎那边像等着似的,消息发出去刚一分钟就发来了图片,图片里是几个小笼包子一碗豆腐脑,然后旁边的iPad是英语新闻早报。

离开了她,这位大哥终于恢复了学霸的本质。

【我的鸭:我媳妇儿在干嘛?】

姜冉盯着“我媳妇儿”四个字看就忍不住想笑,给他照了下山顶的人山人海,告诉他,正准备和黑龙江省队、国家队一块儿恢复训练,聂辛和王佳明都在,盯她盯得很近。

就是日常的汇报,万万没想到这哥们儿的重点很歪。

【我的鸭:谢宇怎么也在啊?】

姜冉看了眼,人群中那个一米九的个子还真是鹤立鸡群,北皎不说她都没发现呢,就顺嘴说了句,谢宇应该也快到达国家队的标准了,王佳明这回来不止是带队训练,应该是还想从聂辛那搞走几个人。

【我的鸭:哦。】

【我的鸭:我考完试就去找你。】

【我的鸭:你要和谢宇保持距离,他看你一眼,你就要告诉他,勾搭有夫之妇不仅不道德死后下地狱,甚至违反国家基本法律。】

【是谁的冉冉鸭:……好好看你的书吧!】

此时电梯到了山顶,姜冉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训练队的队员早就开始训练了,姜冉倒是也没急着滑赛道,她已经两个月没滑雪了——这大概是她学会滑雪以来,最长的一次空窗期。

肌肉记忆这东西有是有,但人体不是电脑程序,打开载入数据就好,所以要回复记忆,也有一定的过程……

这是姜冉在康复教室里学习到的人生大道理,她总觉得扶着那栏杆手都要出茧的那些日子,她不是在复健,而是在修身养性。

到了最后她身上那股子毛躁的气氛全伴随着扶手栏杆被她盘得包浆消失殆尽,最近她挂在嘴边最多的词就是“没事”“不着急”和“那再看看”。

姜冉突然佛系,这也是北皎放心让她一个人回训练场的主要原因。

这一整天,训练队用一边旗门,姜冉就排着队和今日放假但是自己加练的那些休闲滑的队员用另一边旗门。

在这个过程中,姜冉终于和国家队的队友们有了接触,相互认识……而对于运动员来说那些个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对他们都不太试用,竞技题材小说里队友之间的恶劣竞争比如什么鞋子里放刀片、背后互相插刀的剧情根本没出现,大家讨论动作细节,互相抠动作和找毛病,气氛一片和谐。

姜冉玩的挺开心的。

一天的训练结束她基本能恢复到42S左右的赛道速度,和她巅峰时期能进39S当然有差距,但她已经非常满意。

王佳明和聂辛也非常满意。

下午收了板回宿舍,她把还沾着的雪板靠门边放好,深呼吸一口气,唇角都忍不住往上勾。

【怎么了,心情好啊?】手机视频那边,黑发年轻人正在学校食堂吃饭,拿手凑过来点了点屏幕,【我还生怕你又觉得自己退步了,躲起来哭。】

“不会,我现在佛系得张口就能给你背一段《心经》。”姜冉脱了雪服外套,“不会再哭了。”

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北皎听她主动提,就杵着筷子在视频那边低笑。

关于《心经》这个事情还有个故事,大概就是康复的前半段,进步慢,姜冉的心态不太好,有段时间还失眠。

失眠她也不说,马上要恢复训练了,作为正经运动员药也不能乱吃,生怕有成分残留影响尿检,就硬抗。

于是就有了某天夜里北皎突然醒来想要抓她现行逼她休息,却没想到这女人打着台灯在抄经……

北皎躺在沙发上,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陪她抄了一个小时的经,然后看她收了用具,转身安然入睡。

最为当代西医在读大学生,北皎对于人类有时候要借助一些玄学的力量找到心灵的慰藉感到震惊……

但是他没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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