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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陈星答道,“老实说,万法归寂之后,世间驱魔师就无法再行收妖驱魔,眼下我是例外,唯一的长处,也只能有限地驱驱怨气,自保则以。冯千镒那一方,所调用的乃是充盈怨气,此消彼长,更是猖狂。”

“如果陛下不愿意尽快停下征战与屠杀,”陈星又道,“今天的惨剧,来日一定还会重演。我的话说完了。”

苻坚脸色阴沉,自从王猛死后,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当面直斥其非,戳的又尽是苻坚的痛点,若不是正处于非常时期,光是这几句话就能让苻坚大怒,当场罚他五十廷杖。

拓跋焱再次打了个圆场,朝苻坚说:“既然整件事的经过已经清楚,臣请命,与大单于、陈星一同杀回长安,擒获冯千镒!”

苻坚回过神,沉吟片刻,直视项述,项述则朝苻坚一扬眉,答道:“老巢被捣,不是说着玩的。”

苻坚只得说:“禁军暂时交予你调度,大单于,你我恩怨,待此乱平定后,再行清算。其间若有人朝你寻仇,违令者可斩。”

本该满殿哗然,但慕容家众人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带着仇恨目光望向项述,默不作声。

“禁军留给你,”项述说,“捉拿冯千镒,我二人足以,带兵回去,不过是误了儿郎们性命。”

“朕岂是这等贪生怕死的废物?!”苻坚怒道,“朕尚能战!王子夜!传令三军!开兵器库房!”

项述与陈星从正殿离开,陈星心不在焉,然而就在经过慕容垂身边时,忽然听到一句话。

“小兄弟为止人间杀戮,四处奔波,”慕容垂低声道,“当真操碎了心,襄阳匆匆一面之后,可有好久不见了。”

说着,慕容垂取下面具,露出被烧伤的瘕痕。陈星蓦然一惊,想起那天带着项述逃出城时,满车火油冲进刺史府后,与慕容垂打的照面!

项述却不易察觉地挡住了陈星。

“现在没空找你麻烦,慕容垂,给孤王老实点。”项述冷冷道。

陈星心神不定,刚出殿外,便知道此事一定难以善罢,哪怕能洗清清河公主一事,慕容垂为报仇,也不会放过自己。

项述一巴掌拍在陈星背后,陈星被震得差点吐血。

“你干吗?”

项述嘲讽道:“你怕慕容垂?”

陈星收敛心神,朝拓跋焱道:“冯大哥情况如何?”

拓跋焱示意跟他走,冯千钧正安然无事,被软禁在阿房宫半山腰的一座偏殿内,陈星进入时,双方同声惊呼。

“太好了,你没事。”陈星道。

冯千钧疲惫不堪,听完经过,说道:“这下无论做什么,都再无法挽回了,但我终归得去亲手阻止大哥。”

陈星叹了口气,征求地看项述,项述却说:“大致经过虽已理清,却仍有许多疑团,冯千镒……他是从哪里得到转化‘魃’的技巧的?”

房中,项述与拓跋焱、冯千钧、陈星四人席地而坐,现在这等情况,越是十万火急,就越是需要镇定,必须先找到对付冯千镒的办法,否则贸贸然回到长安城内,只会大伙儿一起送死。

陈星自是有恃无恐,反正有岁星加护,人生从来就有惊无险。但对项述而言却绝非如此。

陈星想了想,说道:“驱魔司中按道理不会有驱使怨气的法门,以及将死人用这种情况复生的邪术。我可以肯定,这些绝不是他从地底下挖出来的。”

“也就是说,”冯千钧道,“大哥是从别处学的。”

项述说:“兴许还另有其人,教给他这些邪术。”

陈星插口道:“也可能是他因缘际会,得到了某些秘卷。”

项述朝冯千钧问:“那厮平日有什么异人朋友不曾?”

冯千钧自小与兄长分开,偶尔上京见面也不过寥寥两三载,兄长平时在做什么,近乎一无所知。

冯千钧摇了摇头。

“记得咱们在隆中山里碰上的妖人么?”项述说。

陈星想起来了,昨日黄昏时,冯千镒脸上也戴着一副与那夜神秘人相似的面具。

拓跋焱道:“也即是说,背后尚有人主使。”

项述稍一点头,沉吟道:“此人极有可能,就在宫中。”

陈星说:“也许是清河公主身边的宫女?虽然我也在怀疑,这面镜子究竟是怎么又从宫里回到了冯千镒手中,但眼下情况,这点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项述却道:“不,这很重要。”

拓跋焱微微皱眉,陈星便朝他大致讲述了隆中山之事的经过,四人开始寻思,推测,大致拼凑出了一个虽不完整,却勉强能说通的故事。

“有人掌握了复活尸体、制造魃的邪术,”冯千钧喃喃道,“授予我大哥,并说服了清河公主,至少目前看来,公主、我大哥,以及隆中山内那神秘人,俱是这一伙邪术组织内的党羽。”

陈星顿时如梦初醒,这么说来,反而更说得通些!毕竟冯千镒双腿不能行动,又长时间待在京城,四处搜集怨气来炼化阴阳鉴,再将数十万活尸全部输送到镜中世界里,明显不太合理。

但隐隐约约,他又察觉出项述仿佛还有许多话未说。

“项述?”陈星碰了碰项述的胳膊。

项述刹那便转了眼神,略带防备地看着陈星。

“有什么就说出来罢,”冯千钧苦笑道,“你看我兄长都成这样了,该说的不也得说?”

项述沉吟良久,久得陈星想开口说“算了算了”的时候,项述终于开始回忆。

“五年前,还在我十五岁的时候,”项述道,“敕勒盟中,来了一名大夫,名唤克耶拉。”

陈星:“……”

陈星有预感,认识项述以来,最大的悬案,也许就要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