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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年前,他们还没分手时,江沉倒是听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声音。

仿佛忽然揭开岁月的面纱。

“江沉哥哥。”

千梧轻轻说着,舔了舔嘴角。

江沉浑身一僵,手僵在空中。

背对着他的千梧缓缓回过头来,眉目似比寻常更生动含情,黑眸无辜地盯着他,有些羞涩地微笑。

睫毛微垂,遮住那双眼眸里狡黠的神色。

千梧用牙齿在艳红的嘴唇上轻轻磨了磨,轻声道:“江沉哥哥,我忽然好饿啊。”

江沉:“……”

千梧手肘拄在桌上,托腮轻笑,望着江沉。

“你闻起来真香。”他小小声说。

桌上摊开的法典上忽然又缓缓浮现了一行字【#4 被别西卜浅尝辄止者,食欲大增。】

“……”

**

房间内。

千梧手托腮拄在桌上,另一手的食指在桌面轻轻划着圈,白皙的指尖若即若离,像是隔着最后一层矜持。

那层矜持一旦被戳破,这个楚楚动人的男人就会扑上来吃人。

江沉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复杂。

他沉寂许久后斟酌着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暴食症还能传染。”

千梧没吭声,垂眸看着桌面,好一会才轻轻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嗯得人头皮发麻。

江沉感到自己强大的心脏已经崩溃了一半。

丧尸的电影他也看过不少,被感染者往往面目可憎,穷凶极饿。但千梧显然与众不同,他的理智还在约束着行为,但这架不住他散发那股想吃却吃不到的委屈。委屈极了时整个人都雾蒙蒙的,一抬眼,哀怨的注视又让人觉得良心很痛。

“我真的好饿。”千梧装不下去了,轻轻叹气,“要不你让我舔一口吧,就一口。”

他说着,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江沉脸色麻木,站在地上岿然不动。

千梧站起身,注视着江沉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江沉沉思片刻,“下午你怎么说的来着?”

千梧:“嗯?”

江沉回忆着他的原话,“需要我提醒么,我们分手三年了。”

“我听不懂。”千梧仿佛饿得失了智,他失落地垂眸说道:“我只是想舔你一口。我不咬,我就舔舔。”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江沉望着他:“……我信了你的邪。”

“……”

然而千梧缓缓靠近,江沉却并没有闪躲,也没有推开。这似乎是一种自然的本能,江沉从不拒绝他,无论在何种意义上。

千梧头昏脑涨地凑到离他不能更近的地方,掀开他领口,对着他的喉结拼命吞口水。

“你听。”千梧小小声说,“你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江沉:“……”

“呜,太馋了,忍不住了。”

千梧张开嘴,江沉却眼疾手快忽然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东西,千梧一口咬下去,牙齿间却咬住了一杆凉丝丝硬硬的东西,卡在那。

“……”

他动作静止,眼珠向下,瞧见了那行“千梧专用”的小字。

江沉这个畜生。

让一位伟大的画家咬笔为生。

“啊,要是饿了就先叼一会你的宝贝画笔吧,我估计你不舍得咬断。”江沉看着咬住铅笔的千梧,顿了顿,“你不是说过艺术就是你的精神面包吗?先吃这个解解馋,让我想想办法。”

千梧:“……唔唔唔?”

说过吗?

江沉严肃点头,“说过的。”

*

娇贵的时代艺术家无论沦落至何种地步,都十分挑剔。

院子里的菜窝头不可能看得上,他饿得在房间里来回来回地走,叼着那根心爱的画笔,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江沉。

僵持了十分钟,江沉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去院里敲开了屈樱的房门。

屈樱看见千梧叼着笔幽幽地站在江沉背后,问道:“怎么了这是?”

江沉稍作概括,对面的女人逐渐露出麻了的神情。

“给他搞点吃的吧,你不是个主厨吗?”江沉手指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道。

屈樱有些迟疑,“但……”

你确定他吃我做的饭能止饿?

“试试总无害。”江沉叹气,“把钟离冶他们也喊出来,大家一起,这两天都没吃过什么正经饭。”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屈樱跟女人沟通了很久才被允许使用厨房,但能用的也只有一小块面和更小一块肉。

等吃的时候,小分队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千梧叼着笔面无表情地凝视空气。

“真的会想吃人吗?”彭彭没心没肺地把手横在他眼前,凑近说,“你闻闻,觉得我香吗?”

千梧闻言斜过眼睛瞟他,黑眸中盛满了嫌弃。

“挑食。”江沉替他回答,“吃正常饭时都挑食,估计现在想吃人了也会挑食吧。”

“啥意思?”彭彭瞪大眼,指着自己问道:“我白给你吃,你都看不上呗?”

千梧叼着笔含糊且高冷地说道:“要不你让我咬一口先尝尝味。”

“……”彭彭立刻缩回手,“大可不必。”

千梧收回视线,冷哼一声。

不给吃就别撩。

钟离冶并不像彭彭那样心大,他审视着千梧,轻轻蹙眉道:“所以说,千梧现在还算是有理智的么。”

“理智大于冲动吧。”江沉带着些许欣慰的眼神看了千梧一眼,但转瞬语气又微妙地一顿,“但谁也不知道他的理智能坚持多久。我怀疑这种吃人冲动会随时间变强,直到彻底失控。”

“我们得尽快出本,一旦离开副本,所有副本里受到的附属效应大概就会消失。再不济喝一口神经的血,也能恢复。”钟离冶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刚刚死去的朋友被你们抢下得很及时,眼睛,人皮,脂肪,都可以用。我们明天去油店取上黄油,这样一来材料就齐全了。”

彭彭拼命捋着胳膊,“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对了,骨灰粉在谁手里?干料要用面粉、糖和盐来搅拌,似乎已经可以开始动手准备了。”

“在我这,吃完饭我来吧。顺便把刚刚那位朋友身上能用的材料也处理一下。”

钟离冶一边说着一边随手从筷笼里拿出筷子,神情自然得仿佛在说天气真好。

桌边的人却同时静默。

千梧幽幽地叼着笔向江沉看去,用眼神问,你觉不觉得钟离冶有点过于淡定了。

江沉回了一个同意的表情。

没过多久,屈樱从里面端了一盆小馄饨出来。

“太穷了,她家也没多少材料,只勉强包了三十只。”她把搪瓷汤盆放在石桌上,“人均六只,大家要是吃不饱就多喝汤。”

清汤寡水的小馄饨,肉馅很小,皮也薄。点上一点点酱油,看着非常寒酸,吃起来却香。

千梧放下笔,低头咬开一个,眸子里亮了亮。

“能吃?”江沉问。

千梧点头。

他吃得很认真,也不怕烫似的,一口一个馄饨,半分钟不到就吃光了自己的六只。捧起碗,咕咚咕咚把汤也干了,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漫不经心地用视线扫着桌子上别人的份。

江沉默默推上自己的碗,“我的也给你。”

屈樱:“……那我的也给你吧。”

钟离冶:“还有我的。”

彭彭犹豫了一下,“给我留一只尝尝味道行吗?”

千梧舔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拿起筷子前,他又停顿了一下。

“谢谢。”

“谢谢可还行。”彭彭忍不住感慨。

江沉勾了勾嘴角,“无论如何都会经过别人允许再吃对方的食物,给多少就吃多少,绝不贪心。”

彭彭:“……我越来越怀疑你们两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钟离冶,你说呢?”

钟离冶怀疑自己在江沉看着千梧的眼神里发现了一种名为“爱意”的恶心东西,默默扭头发起呆来。

最后一只小馄饨,彭彭用筷子寒酸地分成两半,自己一半,另外一半给钟离冶。

他只尝了一小口就忍不住迎风飙泪,“主厨大人威武!!”

“简单美味,比神经的血强太多了。”钟离冶也感到十分惊艳。

屈樱温婉地笑,“如果有机会到一个物资丰富的副本,我给你们做点好的。”

她手上轻轻舀动着剩下的馄饨汤,千梧离她近,一边低头往嘴里塞馄饨一边瞟着她的动作。

屈樱的手不太像女孩子。手指很长很瘦,指间有茧和浅褐色的烫疤,一看就是个厨子手。

“你说话声好像一直有点哑。”江沉忽然有些好奇,“算职业病吗?”

屈樱点点头,“油烟呛的,经年累月,对嗓子和皮肤都不好。”

“你做什么菜系?”彭彭问。

屈樱说,“麻辣鲜香做得,家常爽口也做得。我现在供职于帝都一家五星创新菜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