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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琼明白了,敢情这个地方是个贼窝子呀,哎哟!这可够大胆的呀。五六百户人家的庄子,居然有这么大一个贼窝子。那估计这整个庄都是贼呀。整个庄是贼,五六百户,当地官府为什么不严拿呐?为什么不捉?哎呀!秦琼心说话:“看来大隋也够呛了。这贼都如此明目张胆了。但甭管怎么样,偷了我的马就不行!”

秦琼想到这里把大带勒了勒,怎么?准备战斗吧。这肉被贼吃了,你还想从他嘴里抠出来,那谈何容易呀?看来今天难免是一场恶战!秦琼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迈大步往里就走。他刚一上台阶——

“哎!干嘛的?”这几个看门的过来就把秦琼拦住了,“你干嘛呢,啊?!”

秦琼冲这几个人一拱手,“啊,各位,辛苦!辛苦!”见面道辛苦,必定在江湖啊。“各位兄弟,在下的马匹可能被咱们的兄弟误牵了。在下一路寻迹跟来,其目的不是为别的,要讨回在下的马匹和兵刃。不知哪位当家的今天在堂,烦劳各位兄弟通禀一声,好不好?”秦琼知道找管事的,找这些下人,指定不给呀。只要管事一出来,我跟他盘盘道。我必定还有我二兄弟单雄信这边的关系嘛。我把我二兄弟的名声往外一亮,知趣的把我的马匹还给我,我扭头就走,我也不爱惹事儿。秦琼是这个意思。

但刚把这话一说出来,这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乐:“什么马呀?我们不知道。你丢了马,到别处去找去。这个地方是正儿八经的大员外家,那不是说小偷小摸家啊。我劝你从哪来还回哪去。如果真想找马,真想进家院,去官府!到官府报官。官府派衙役过来,拿着官府的官文,我们自然让进去,你搜这家人都行。没有官府的官文,我们是看家护院的,对不起,不能放陌生人进院!”

秦琼说:“那我要非得进去呢?”

“哼!你非得进去,那你试试吧。你非得进去,我们非得不让你进去,我们就在这拦着!”

刚说到这里,就听院里有人说话了:“你们拦不住哟!”

这几个人一听这声音,赶紧一缩脖,身子也哈下去了,赶紧扭身往这院里观看。

秦琼顺着话音也往院里一瞧,哎哟!当时秦琼傻了。怎么?就见从院里转过影壁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身高在八尺开外,跟秦琼这个差不多少。肩宽背厚,扇面的身材,身材特别好。浑身上下鹦哥绿啊,鹦哥绿的包巾,鹦哥绿的箭袖,蹬着一双鹦哥绿的薄底儿快靴。说:“连帽子都是绿的啊?”那年代没“绿帽子”这个典故。人戴绿帽子,没人想别的。望这人脸上看,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鼻如悬胆,口似吐朱,五柳长须飘洒胸前。看年岁,也就是二十多岁,但这个胡子可不像二十多岁的胡子呀,这也不知道留多少年了,这一幅美髯足有二尺多长!就这位太漂亮了!打冷眼一瞅,就如同三国时代那关羽关云长、关老爷下凡,关老爷在世一般。就这副容貌,给人的辨识度太高了,也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看一眼就记一辈子。

呵!秦琼一看,“哎哟!这,这不是兄弟你吗?”

就见这位一捋五柳长髯哈哈大笑,“哇哈哈哈哈……叔宝哥哥,我说早晨起来,我这院里净喜鹊叫啊。我就知道今天必有贵客临门。没想到是叔宝哥哥呀。小弟有失远迎,当面恕罪!叔宝哥哥一向可好啊!”说着话,拱着手过来了。

秦琼紧走两步——

说:“没人拦呢?”谁拦呀?一看员外爷跟人认的,这是朋友啊。所以,这守门的自觉往两旁一闪,就给秦琼让出道路了。

秦琼紧走两步,就跟这位相遇了。伸出手来,四只大手握在一起。

“哎呀,贤弟,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

这位笑着说:“哥哥,您都到了鄚县了。我曾经告诉过你呀,我家在鄚县大王庄啊。您到了这里就该来找小弟呀。”

“嗯,我听人说这个地方叫五柳庄啊。”

“哦,五柳庄是我最近改的。你看我这胡须不是五柳长髯吗?所以,我就给这个地方改名字了。它原来叫大王庄,我姓王,我们世世代代庄里都姓王,所以叫大王庄。后来,我给改成五柳庄了。我觉得这样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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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难怪呀难怪,说五柳庄,我脑子里头没有任何印象。我要早知是大王庄,一定过来拜访啊。”

“现在也不迟啊。哥哥,往里请吧!”

那位说:“这人是谁呀?”谁?绿林北部大区的总瓢把子,姓王,名玄,字君廓,人送外号“大刀”,大刀王玄王君廓。他跟秦琼是老相似了。想当年在山西潞州上党县八里二贤庄的时候,那不是有东部大区的总瓢把子铁面判官尤俊达要金盆洗手吗?单雄信把这几方的总瓢把子都招到了八里二贤庄,在那里举行了一个隆重的金盆洗手仪式。当时,秦琼也在。王玄王君廓跟单雄信交情莫逆,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他也参加了。仪式完毕之后又留下来一起喝酒吃饭好几天,也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而且,秦琼对王玄王君廓印象特别好。这人温文尔雅,你猛一看,跟关老爷似的,很有城府,很沉稳,不跟其他那些绿林豪客似的,天天瞎咋呼、吹牛皮,动不动撸胳膊挽袖子,好像要跟人拼命似的。王玄王君廓从来不这样。总是笑眯眯的、乐呵呵的,有大将之风。所以,跟秦琼特别投缘、投脾气,都有长者之风范嘛。

当时,王玄也告诉过秦琼说:“我们家就在河间郡鄚县的大王庄。有朝一日,叔宝哥哥如果到了鄚县,一定要来探望小弟,我在家里置酒欢迎!”当时,也是个客套话,在秦琼印象里也并不太深,就在脑海当中那么一过。但是,记住了一个大王庄,因为大王比较容易记。那么这一次离开幽州,归心似箭,虽然来到鄚县,但秦琼脑袋当中,根本就没过这一根弦儿,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我一个朋友王玄王君廓,我应该去拜望拜望他。连单雄信都不拜望,何况王玄乎?但是,你越不到人家庄上,你越走不了,这就是缘分。没想到命运安排,还是得让自己跟着王玄见上一面。

王玄携手揽腕拉着秦琼就往院里走,一边走,王玄一边说:“叔宝哥哥,您这一次是不是来找您的马来了?”

“哎哟!”秦琼一听,“是啊,我的马被人给牵走了,我是一路寻迹追来呀。”

“哈哈,叔宝哥哥,您不愧做过马快,抓差办案技术一流啊。我这牵马的兄弟也是行里的老手了,没想到还是留下痕迹被您发现了。”

秦琼心说话:“你咋知道啊,是一个傻小子把我领过来的。否则的话,我也就知道一个大致方向,我哪敢直接奔着大院过来呀。”但是答应过人家,不能漏了人家的底呀。所以,秦琼也只能哼哈给搪塞过去了,说:“君廓,这么说来,我这匹马确确实实在你这里?”

“在我这里。嗨,这么说吧,我手下有两个兄弟,别的也不会,就会设套去坑个人。平常我经常告诉他们,我说:‘你们少在鄚县作案,所谓兔子不食窝边草,好汉护三邻,哪有说好汉偷三邻的呢?’但这两位爱耍钱,一耍钱,十赌九输,什么时候,这两位遇到罗锅上山——钱紧的时候,他们就把我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在附近设个套,顺那么一笔。所幸,一般都不算太大的东西,人家一看,既然丢了,丢了就丢了吧,人家也不找,他们俩就得手了。但今天,他们又做了一笔买卖,买卖的对象就是叔宝哥哥您。您在那个店外一下马,他们就看中了您那匹黄骠马了。当时这两个人就演戏了,扮成一个老头,一个儿子。儿子追老头儿,儿子打老子,您一定得管呢,您是孝子。您一管,就上了他们的圈套了。年轻的把您引走,来个调虎离山。您一去追他,老头儿反手把您的黄骠马就牵走了。开始他们是慌慌忙忙没有仔细看这马,也没有仔细看褥套。等到牵马的把马牵到了五柳庄,那个年轻人也回来了,两个人就会头了。会头得分赃啊。一看这匹马,再看褥套,尤其褥套里您那一对虎头琣棱金装锏,他们俩可傻了。怎么呢?因为我这两天已然打发人去了,我知道叔宝哥哥您离开了幽州要回家,我已然打发我手底下人,我让他们多注意一些行人,什么时候见到一个面如淡金,使着一对虎头琣棱金装锏,骑着黄骠马的人,那就是我叔宝哥哥。你们一定给我拦住,把他领到五柳庄。我撒出兄弟那么多,都没碰见,哎,让他们俩把您碰见了。开始他们俩没注意啊,他们俩没做任务啊。结果,把您这匹马牵到五柳庄之后,这么一检查,他们想起我这个茬儿了。他们也听人家说了,我已然派人在等您呢,结果他俩把您的东西给偷了,那要让我知道了,有他俩的好吗?那还不得扒他俩的皮呀?他们俩心里害怕,这个时候瞒不住了,商量了一下才向我坦白,把那匹马就拉到我的面前了。就告诉我:‘这是我们偷的。但是,我们觉得这匹马像您朋友的马。您辨认辨认,看是不是?’我这么一看,那我当然认得了。当时,我就把他俩训斥一顿,把这匹马我就留在院里了。看见没?在那儿拴着呢。”

说着,王君廓用手一指,秦琼一看,可不是吗?那匹马在那儿啃青呢。一看主人到了,“咴溜溜……”这匹马一阵欢呼。秦琼一看,马在那里,放心了。

王君廓说:“您放心吧,这马匹,那金装锏,连褥套里的东西我都没看呀。那俩小子,我想他也不敢去偷里面东西,应该是里面少不了东西。您一会儿去检查检查,如果少了,您找我,我再跟他俩要。”

秦琼一乐:“马都在这里了,其他怎么会少呢?哎呀,君廓呀,你,你为什么撒下人去,要拦着我呢?”

“嘿,哥哥,瞧您说的,您不来看看我,就不兴小弟找人去拦着您吗,啊?小弟想哥哥了。另外,不光是小弟我想了。这个拦哥哥的主意也不是小弟我的主意,我也是上支下派替人服务。”

秦琼说:“你替谁服务啊?”

刚说这里,由打堂屋走出一个人来,声若洪钟地说了一句:“替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