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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分明是王氏把控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他们耳朵里,如何人都到了宫门前他们才知道。

突如其来的兵马将行宫团团围住,常沛的人手在此刻宛如螳臂当车,只好四散着逃难,去寻找行宫中的出口。

倘若当真是徐墨怀的旧部还算小事,李骋的人马不需太久便会赶来解围,常沛同样早在洛阳备好了人手。

很快去打探的人慌张追赶上来,常沛听完后面色阴沉到可怖,望向李骋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无知竖子!蠢货!混账东西!”常沛连骂了好几句,李骋的面色也要绷不住了。

苏燕看到常沛气得面色涨红,几乎已经得到了答案,惊疑道:“他是不是没死!”

常沛怒瞪着李骋,胡子都气得微微抽动,并未搭理苏燕的话。

一瞬间,苏燕如释重负,可紧接着又不免慌乱起来。是她出卖了徐墨怀,如今他好端端地活着必然要兴师问罪,从前那些纠葛也便罢了,如今却实打实地要害他性命,他如何还能手下留情。

苏燕心底难以抑制地漫起一阵恐慌,面色不比李骋好上多少。

好在李骋也算经历过风浪的人,立刻将她从马车上拉下来,催促道:“不想死就跟着我走。”

常沛辛苦百般谋划,只因李骋的疏忽功亏一篑,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然而事已至此,他竟生出一种听天由命的淡然来,总归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已没了逃的必要,不如最后再奋力一击,与徐墨怀的外祖联手,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李骋从不是负隅顽抗的人,他还年轻,日后总有机会从头再来,不会同常沛一般蠢到留下等死。

洛阳的行宫中同样有许多出口,徐墨怀必定来不及堵上所有出路,他依旧能带着人逃出去。

苏燕走到一半便后悔了,她若是跟李骋走了,兴许死得会更快,不如向徐墨怀求情,告诉他自己的苦衷。然而李骋却不给她反悔的机会,苏燕不肯走,他连拖带拽的将她带离。

等他们赶到行宫的西门时,果不其然已经有了看守。李骋带着部下一番厮杀,鲜血四溅,苏燕一边躲避,一边吓得惊呼,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衣衫上都是腥臭的血。

李骋本就瞎了一只眼睛,如今面上也溅了血,显得他更像是一个恶鬼。

好不容易在此处杀出了一条血路,李骋拖着吓到腿软的苏燕往外走,正好与一队赶来捉拿他的兵马对上。

徐墨怀就坐在其中的一匹骏马上,背脊依旧挺直着,他衣不染尘,高高在上,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们。

哪里是什么焦尸,他分明连一根手指都没有伤到。

苏燕对上他泠然的一双眼,心上莫名震了一下,仿佛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下去。她收回眼不敢再看他,忽然之间变得无地自容起来。

他分明没有事,甚至还从容地带人平乱,那么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又算什么。

苏燕心里隐约想到了什么,又不敢朝着那处想下去。

脖颈忽然被冰凉的东西抵住,她不敢乱动,脖子微微后仰,李骋冷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我走,亦或是我带着苏燕一同死。”

徐墨怀面无表情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不敢看他的苏燕身上,缓缓扯出一抹满是嘲弄的笑。“你凭什么以为,朕会为了一个背叛朕的女人放过你。”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长弓,手指从箭矢上摩挲而过,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苏燕紧抿着唇没有吭声,她抑制不住地发抖,却还是将眼泪给忍住了。

“也不知该说你们谁更蠢的好,竟真的相信,朕会将性命交付到一个女人手上。”徐墨怀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宁清坊是骗人的话,苏燕也是他留下来的诱饵。他自幼经历过数不尽的背叛,自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即便温存后情意款款说出的话,也不见得都是发自真心。

分明是七月流火的日子,暑热尚未退尽,苏燕却觉得自己置身寒冬,身上冷得厉害。

路上的时候她还想跟徐墨怀说上两句好话,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个哑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她听到徐墨怀用近乎残忍的语气说:“与其让你杀了她,不如朕亲自动手。”

苏燕终于朝他看了过去,最先看到的是他拉开的弓,以及对准她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