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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苏燕不是真的要离开,她只是病糊涂了,才会将自己的孩子给忘记,将他们之间的情意也抛之脑后,这些都不过是暂时的,很快他就能将苏燕找回来。

这么多年的夫妻相伴,他不愿相信苏燕能狠心离开,她说好会早些回去,也说好永不离开阿瑾,如果不是疯了,她怎会突然出走。

尽管苏燕逃走时的所作所为都说明了是她筹谋已久,也只有徐墨怀固执地认为她是病糊涂了。

长安城被死死围住,河面上的船只都被拦下察看。

夜幕已至,天上挂着一轮凄冷的月,月亮映在河面,随着水波颤颤巍巍的。

夜风冷得人发抖,船夫的腿脚都冻僵了,撑船的动作也慢了许多。苏燕伏在船舷旁,虽说浑身都冷,这冷却无端令人感到清醒,她也从一开始离宫的忐忑不安与激动,逐渐化作了此刻的平静。

船只到了京郊,船上只剩下苏燕和船夫,走得越远,繁华的长安也被甩在了身后。她看到了连绵的远山,以及两岸被风一吹如波涛般翻涌的芦花。

马家村的河岸边也是这样的芦花,苏燕记得阿娘拉着她的手去收集芦花塞到冬衣中御寒。

冬日里的风如同刀子,割在人脸上疼得厉害。

河两岸密集的芦苇摇曳着芦花被吹得四处飘散,在晦暗不清的夜色中宛如下起了白茫茫的雪。

眼前的画面和从前的一幕幕重叠起来,仿佛马家村的芦花飞过经年的岁月,飘到了长安郊外的河面,落到了苏燕的肩发上。

她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躯在渺渺天地中显得纤弱。

船夫惊呼一声,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隐约火光,说道:“官府的人办事好大的排场!”

苏燕扭头看去,果真他们身后有几只船跟了上来,船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最前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大喊着让船夫停下。

船夫惊愕地看向苏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燕吸了口冷气,无措地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四周,而后听到了孟鹤之远远传来的声音。

“苏昭仪,陛下和太子都在等着你回去,你又何必如此?”

四周天地广阔,风过芦苇翻动的声响,以及身上彻骨的寒冷,无一不让苏燕感到了自在。她站在船头去看孟鹤之。

“我也不想这样,他又何必逼我。”

世上许多不堪的开端,起初都没什么坏心,谁会知道后来会变了模样。

苏燕的声音明晰清亮,顺着夜风飘到孟鹤之的耳中,让他倏尔僵住了身子。

她低头看了眼黑沉沉的河边,眼神忽地变得决绝起来,猛地跳了进去。扑通一声响,溅起不少水花,连船夫都被吓得叫出了声,连忙拿竹竿去捞她,依旧阻止不了那抹身影被河水吞没。

寒冬腊月,河岸边都结了冰,此时跳进去和寻死有何分别。

孟鹤之万万没想到苏燕会突然跳河,立刻慌了神,忙让船上会凫水的下去救她。

有人一碰水变得冻得直哆嗦,最后老船夫也跳进去想捞苏燕起来。深夜里的河面黑得人心慌,更别提这彻骨的冷,冻到每一个下水的人牙齿打颤。

孟鹤之不会游水,见此状也只能焦灼地唤人去救苏燕。

她跳下去的地方仅翻腾起了一阵浪花,很快便归于沉寂,一点声响都没有。

黑黢黢的夜里众人都忙着去捞她,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好一会儿了,终于有人浑身湿透地扒着船舷,冻到声音都发颤地说:“孟侍郎,苏昭仪……苏昭仪约莫是救不上来了。”

冬衣浸了水沉甸甸地压着,这样冷的河水,他们这些大男人跳下去都冻得四肢麻痹,何况是苏燕这种常年在深宫娇贵着的后妃,几乎一落水便被没了挣扎的力气,便是不淹死也得冻死了。

孟鹤之的手指扣紧了栏杆,脸色苍白如纸:“再找,多去叫些人,必须要将苏昭仪找回来。”

消息很快传到了徐墨怀的耳朵里,传话的侍从没敢明说苏燕投水自尽了,只说她跳进水里,一干人等找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摸到她一片衣角。

徐墨怀连想也不想,直接否认道:“她不会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