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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的认亲宴在四月十号。

宴席就在老宅摆, 就宴的人不算多,但港、北两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可谓是名流汇聚、衣香鬓影。

这个夜晚的高潮自然是关嘉颐对陆行秋喊的那一声“干爷爷”。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甜美, 说这话时,关嘉颐没忍住望了望陆行秋身后的陆怀砚,但很快又挪开了眼。

认亲仪式结束, 郭颂端着香槟酒杯过来同陆怀砚碰杯,打趣道:“现在你跟我和阿礼一样, 都是有妹妹的人了。”

陆怀砚淡淡道:“我早就有妹妹了。”

他今晚着了一身标准的三件套, 深灰色的手工西服将他身上那股凛冽冷感衬得淋漓尽致。

郭颂挑一挑眉,正要问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嗓。

“小陆总。”

回头一望, 是傅家那私生子。

现在倒是不能拿人当私生子看了, 傅老爷子病重后, 傅韫在傅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就等着老爷子咽气,好顺顺利利接手一整个傅氏。

当然, 傅家有不少难啃的老骨头在,傅韫能顺风顺水做上傅氏的副总,靠的是傅老爷子的保驾护航。老爷子一走, 还不知他能不能坐稳他老父亲传下来的位置。

郭颂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看待傅韫的。

陆怀砚却是连看好戏的心情都无,不咸不淡应一声:“傅总。”

他同傅韫本就没什么交情,陆家同傅家情分也淡。

傅氏当年转道新能源领域时还曾经想要抢陆家的几笔生意, 气得陆行秋直接打电话骂傅京尧不要脸。

不过那是老一辈的恩怨了, 与他们这一辈无关。

小辈们面子上依旧是淡淡的君子之交。

三人寒暄几句, 关绍崇同关绍廷一同过来找陆怀砚。

陆怀砚说了声“失陪”便同关家兄弟走开, 顺道把郭颂也一块喊走了。

傅韫目送着他们离开, 唇角的笑容始终清润温和。

这样的场子其实也分三六九等与亲疏贵贱,傅韫是傅家的继承人又如何?依旧入不了陆怀砚、关绍崇他们那个圈子。

与他私生子的出身沾点关系。

但更多的是还是因为他展露的能力并未与他作为傅家继承人的地位相匹配。

傅家今年好几个大项目都做得不够漂亮,包括与岑家在澳洲的合作。家族里的明争暗斗不少,谁知道老爷子给他的这把交椅他能坐多久。

满座宾客里,也就朱茗璃看得出傅韫那张温润皮子下的阴冷。

他这几日情绪有些起伏,傅老前几天被送入ICU抢救,差点没救回来。傅家想要分权夺利的人那么多,当然是按捺不住要动手,整个傅氏如今暗潮涌动。

不似陆怀砚、郭颂这些打小就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傅韫连个能给他支持的母家都没有,现在也就朱家与他同气连枝。

还有前天陆怀砚发的那条微博……

微博里提到的那位“祖宗”,他们很清楚说的是谁。

那天夜里,傅韫一个电话便将她叫了过去,折腾她大半夜。

思及他当时要她用的香水,朱茗璃垂眸抿了一口酒。

“璃璃?”她身旁的蔡筱见她没应话,手肘撞她一下,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最近忙什么呢?每次约你你都不来。”

蔡筱同朱茗璃从小玩儿得好,见她一整晚魂不守舍的,又说:“是不是觉得紧张?后天要我提早去酒店陪你吗?”

朱茗璃说不用,“就是一订婚宴,能紧张什么?”

她岔开话题:“那晚你记得替我多挡几杯酒。”

“那当然,不过傅韫肯定也会护着你。”蔡筱笑眯眯说,“你是他未来老婆,他还能眼睁睁看你给人灌醉啊?”

朱茗璃盯着杯子里的酒液,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晚宴在凌晨结束。

朱茗璃坐傅韫的车离开,两人途径陆家那片莲花池,恰巧瞥见陆怀砚的身影。

男人正倚着凉亭的木栏杆打电话,惯来冷漠的眉眼缀了点笑意。

傅韫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揽在朱茗璃腰窝的手微微一紧,唇贴上她耳廓,笑着问她:“你说他在同谁打电话?”

朱茗璃半偎在傅韫怀里,红唇半启:“江瑟不是没来么?”

傅韫面上的笑意被风吹得有些冷。

上了车便升起后座的挡板,对朱茗璃道:“今晚去我那里。”

朱茗璃捏着手里的腕包,“我还要回去看看印麟。”

“看什么?他那么大的人难不成还没断奶?”傅韫语气淡淡,“C大他去不了了,他在澳洲干的事被人捅了出来,我在考虑送他去别的城市。”

朱茗璃抿唇:“C大去不了不是还有别的学校?北城的好学校那么多,实在不行,我让父亲捐栋图书馆。”

傅韫和煦笑一声:“你觉得你父亲会听你的?”

朱茗璃面色一僵。

“你父亲要是看重你,怎么会让你继母和你二弟骑在你们姐弟头上那么多年?”傅韫眯了眯眼,用手背抚朱茗璃的脸,“要不是我在中间斡旋,这几天因为你弟弟,你父亲都不想理你了。”

他凑近她:“恨不恨?”

他的手指很凉,呼出的气息却很热。

朱茗璃心口一跳:“恨什么?”

“恨你父亲重男轻女、薄情寡义,让你跟你弟弟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傅韫手指在她白腻的脸颊刮了下,“璃璃,想不想将朱氏弄到自己手里?你弟弟既然扶不起来,那就你自己来。”

朱茗璃扭过头看他。

男人俊秀的面容隐在掠过的光影里,温润的眼带着蛊惑,像条盘在虬枝上的蛇。

旁人都说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只有她知道,他这层皮子下面的蛇蝎心肠。

偏偏她就喜欢这样的他。

从前在博德,不就是他这一面吸引住她吗?

那个傍晚,她亲眼看着他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蒙住头捶了个半死。

那地方是个监控死角,挨着消防道,鲜有人烟,那晚学校又有汇演,所有人都跑礼堂去。

少年一拳拳挥下去时,脸上带着十分温和的微笑,像是在享受。

被他打的那个人朱茗璃识得,傅隽的跟班之一,某个暴发户的儿子。

因为傅韫拿了年级第一,为了讨好傅隽便故意找傅韫麻烦,领着人将他困在男厕里羞辱,骂他是婊子养的。

那会傅韫高三,已经在博德待了两年,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那次的年级第一,是他在博德唯一一次高光。

再往后,他成绩又落了下去。

年级第一依旧是傅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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