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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侍女们通过曲折的回廊走到门口,什么武器冲进来,在尖叫声中撞破了重重禁制,“当”砸在墙壁上,苏倾侧头,一股新鲜的土腥味涌入鼻中,那物什碎成几块从窗棂“吧嗒吧嗒”掉落在桌上。

脚步声纷乱无章:“娘娘,可是有人——”

“无妨。”她歪在塌上,笑了一笑,“邪神的恶作剧而已。”

童子们纷纷一怔。灵石娘娘肌肤赛雪,眸似曜石,含几分笑意时,波光潋滟,一时晃人心神。

果不其然,扔了这一土块后,外头的人离去,一切风停浪止。侍女们心有余悸,拉下帘儿时还在往外看。

这厢苏倾嗅着那股残存的泥土味道,闭着眼睛,却已睡得熟了。

翌日,苏倾前往花园时,发现了被踩坏了一地的雪鸢花,这条让人踩出来的小径,直通向花田深处的大坑,坑中铺就无数轻柔羽毛,是先前恶生胎栖身之处。

坑中没有人,羽毛已让人弄得一片狼藉,三两片残碎的飘在空中。

灵童子们抱着水壶,一个挨一个跑过来看,七嘴八舌道:“太过分了,怎可故意踩坏娘娘娘的花?”

回头看去,苏倾伫立于原地,望着花田沉思,心想:“是我思虑不周,竟忘记留给他一条道。”

虽然来得少,但偶尔也会回来,可见廿一虽不承认这个母亲,却是承认这个临时居所。被满地的花挡住,兴许又会被他误以为和他作对。

——谁知道呢,邪神心里总是充满别扭的敌意。

通往邪神窝的小径开辟出来后,侍女问她可要回寝殿休息,苏倾摇头,心血来潮道:“去神隐林看看。”

拍翅而飞的浮鹤充当她的舟渡,裙摆乘风鼓动,披帛轻扬,无数丝缕般的云气由耳后掠过,片刻间已轻轻落地。

斗叱之声不休,越靠近越响,搅得四周云气混乱,荆棘刺如巨大的触须,毫不留情地甩动拍打,其间跳跃着一个瘦而灵敏的身影,正杀得酣,额上青筋尽显,身上笼罩着一层泠泠紫光。

只是无论他怎么试图闯入,那甩动的荆棘刺总是先他一步挡在前面,令他无比恼火。

廿一脸上挂着几处血痕,逼视着它,瞳仁微缩,双掌合十,掌中如育旋风,脸上带着横气,狠狠拍击而去。猩红色的荆棘刺却岿然不动,藤蔓上猛然生出无数张嘴,将那股乌云般的力量吸入腹中,喋喋怪笑着,露出獠牙,猛然朝他幼嫩的喉管袭来。

刹那,天地间清风袭动,一袅浅紫色披帛腾空而来,“嗤”地打了几个旋,绕住象腿粗的巨藤。

浅色的绸带如坠千钧之力,寸寸绷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藤蔓上的口发出呻/吟咆哮,似被扼住咽喉,不一会儿,一张张口纷纷消失于刺藤表面,触须似的藤蔓像是厚重的门帘,无力地垂下,来回摆动。

廿一呼哧呼哧地回头,恰见那一袅披帛从空中划过,寸寸缩短,灵敏地钻回灵石娘娘身后。她平静地伫立于原地,唇上一点轻红,乌鬓钗环毫不乱,衣袂飘举,犹是仙人之姿。

神隐林的大门已经敞开,他却不乐意进去了,几个起落到了她面前,小兽似的双手着地,仰视着她,见她不为所动,伸颈过去,嗅嗅她的裙角。

苏倾退了一步,低眼瞧他满脸狼狈,像是泥地里滚出来的:“又在惹事。”

却也不知道神兽们倒了什么霉,要供这恶生胎取乐。

“虽不是你母亲,也得管教于你。”

邪神哼了一声,似是无趣,一骨碌爬起来,脊柱骨像是没进化完的动物挺不直,满是敌意地瞥着,围着她打了个转。

苏倾接着道:“你要无趣,以后来花园,我陪你练手。”

廿一滞了一下,似乎生了几分兴趣,伸手勾她飘在空中的披帛:“我要这个。”

苏倾动也未动,披帛从她衣裳间抽出,于空中落下,层层叠叠铺于他掌心,比他身上穿的布料柔软千倍,带一点淡淡的香。

苏倾转身离开,听得廿一道:“你的寝殿,我为何进不去。”

苏倾回过头,见方才叠得整整齐齐的披帛在他手里揉得乱成一团,他还在毫无怜惜地扯弄,好像想在上面掏出个大洞来。

“那是禁制。”她凝神想了想,“不然,我以后将禁制去了。”

“不行,你须得将别人都挡住。”廿一玩着披帛,专注的眉宇间生了横气,“但不许挡我。”

苏倾不置可否,在他抬头之前,早离去了。

熄灯躺在塌上时,她隐约感知到外面的花园里有人匆匆掠过去,跳起来,无趣地打折了几处树梢,又踩平了周围的花,最后打了两个转,慢慢躺在坑里不动了。

她闭上眼睛,微微一哂。到底是个孩子。没有人陪他顽,他也孤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