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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她初入官场最大的阴影。

聂言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所以太子说的对,只要你快些嫁人,便能脱离苦海了不是?”

陆栖鸾瘫在椅子上,神情复杂道:“我哪能不知道苦海无边,我都回头两回了,根本就没有岸。”

聂言劝道:“事不过三,再回头一回,没准就成功上岸了呢。”

陆栖鸾斜眼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一身血衣说这话委实没有说服力:“前面那两个好歹跟我有一小段风花雪月的故事,你看你,第三次见就给我弄得像杀人现场回来的一样,我娘都觉得不靠谱。”

说到这,陆栖鸾坐直了身子,想起昨夜地牢中被劫走的人里面有个聂元,但又不方便透露,便疑道:“我还没弄清楚呢,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被你家二叔的余孽谋害了?”

聂言连连称是,痛陈有人给他的马下毒,意图报复他。

“……如今我那二叔落马,他那两房妾室失去依靠,便对我怀恨在心,我猜想事情便是如此,还请枭卫府的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这两天怎么尽是些血光之灾的事……

“行行行,收人狗屋与人消灾,这事儿我明天派两个府卫去查一查,该发落的发落,一定还你个公道,你能把血衣换下来了不?”

聂言:“来时走得急,未带换用的衣物。”

陆栖鸾:“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聂言摇着扇子理直气壮道:“令堂留饭,岂敢不从?”

陆栖鸾无奈,只得带他去了后院,让人开了陆池冰的门,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本来要给陆池冰的衣服递给聂言。

“虽说比不得国公府,但也是给我弟新做的,没穿过。挑的软料子,大两三寸的也能穿,你就将就着换了吧。”

“你做的?”

“本官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做女工活,我让裁缝做的。”

聂言仿佛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本想着今日上门怎么也能捞个定情之物,可怜我千里送狗窝,礼重情意重,还没能博取佳人一笑,亏了亏了。”

陆栖鸾关门之前神色莫测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开口道:“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聂言欣然而往:“洗耳恭听。”

陆栖鸾盯着他没说话,一偏头,在他脸侧蜻蜓点水一样吻了一下,随后推开他,带上了门。

“再抱怨亏,本官就换人。”

门窗上映出的人影远去,灯烛微暗,门里的人,怔然半晌,自言自语道:

“不亏……”

回过神来,聂言碰了碰她轻啄过的地方,继而喃喃——

“无价之宝呢。”

……

“世子、世子,您真的看上了?”

车夫聂城心里慌得紧,唯恐回去之后被老国公斥责他护卫世子不力,在后面紧跟着打探主人心思。

前面臬阳公府的世子爷步子走得轻快,浑然不似个受了伤的人,听了他的话,没回忆起陆府的菜色合不合他的胃口,。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虽不是什么淑女,好在我也算不上正人君子,娶过来至少良心不会痛。”

聂城苦着一张脸道:“世子,不是我多嘴,您得知道,姑娘再漂亮合心意,那也是女官,而且枭卫……当年枭卫杀了国公爷的多少爱将——”

朝中许多年老的大臣对女官的态度和左相一派一样,对他们而言,女子可以从“术”,而不能从“权”,那些织造局等“软”衙门的女官也就罢了,武官里的女官是万万忍不得的,更莫提枭卫。

玉扇啪一声敲在手心,聂城识趣地闭上嘴,只听聂言淡淡道:

“是老爷子主动托太子替我相的人,难得我听他一次话,人我是看上了,他还能反口不成?至多与我生一两个月的闷气,总不会拂了刑部尚书的面子。”

聂城不敢说话了,沉默地跟在聂言身后。随后不知何时,空荡荡的夜街上,滴起雨来。

“世子在檐下稍等,小的去买把伞来。”

这雨来得不是时候,不像是夏雨般痛快,反倒似秋夜的幽雨般缠绵阴沉。

聂言罕见地有些烦躁,慢慢地,握着扇子的手便动不了了,唇色也越发苍白,不由得靠在了身后的灰墙上。

眼前开始出现重影,隐约从雨幕里看见一个手持油纸伞的人,朝他徐徐走过来,待至了檐下,并未说话,拿出一只玉瓶,倒了两枚药丹,让他服了下去。

“你把枭卫想得浅了,人心都毒成这样了,兵刃哪能不带毒。”那人徐徐说道。

心口漫上来的痛苦终于消了下去,聂言眼神不善地看向那撑伞的人。

“你找人监视我?”

“算不上监视,恰好猜到你要找的人罢了。”见雨色稍淡,那人知道自己不宜留太久,便道:“前车之鉴犹然在目,君既灵慧出尘,当晓得一事。”

“有话直说?”

持伞的人将伞递给他,勾出半个意味不明的笑——

“士之耽兮,未必犹可脱也。女之耽兮,未必不可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