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卷 生(07)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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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常老说,男人不要妄自菲薄,当兵的更不行。你现在又是在埋汰谁呢?”
陆怀征却突然坐起来了,胳膊肘搭在曲着的膝盖上,轻笑: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真的。脸皮比城墙厚,满嘴跑火车,那些话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
……
吃完午饭,休息了片刻。
军分区下午还有个会议,韩教授和栗鸿文还有陆怀征都得参加,是关于开展空军心理健康体检的一个标准,于好也去了。
整个会议室很安静。
栗鸿文正侧着耳朵在给陆怀征安排工作,他双手架在胸前听得很认真,重要部分就在纸上敷衍地划拉两下,那字写的也是龙飞凤舞,散漫的很,栗鸿文尤其看不惯他这做派。
丝毫也不顾及外人在场,骂了两句:“你这字写的比我那两岁儿子还烂,小时候不是跟着你姥爷练字儿么,就学成这德行?”
陆怀征搓了搓鼻子,一脸受训的表情。
他以前受老师训也是这表情,下意识搓搓鼻子,不卑不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就一脸干了坏事儿还丝毫不脸红特坦诚地看着你。
陆怀征全程不看于好,就连她上台分析数据他都只是盯着她身后的投影仪看着。
“韩教授已经跟院方申请,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随时为你们提供心理健康的测评。”
“时间呢?”陆怀征听到这,终于慢慢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眼神特嘲讽,“半年一次?还是一年一次?还是十年一次?”
他特意咬了十这个字。
听闻他口气有些不对,连栗鸿文略责备地都看了他一眼,“干嘛,吃枪药了?”
“没有。”他咳了声,捏了捏脖子,清淡地往别处瞥了眼,“嗓子不舒服。”
“一年一次定期检查,另外,战后可以随访。我们可以随时过来,当然这其中,你们的家属要是需要帮助和咨询的,也可以随时找我们。”于好解释。
栗鸿文倒是没什么意见,陆怀征有意见也轮不上他吱声,这事儿就暂时先由栗鸿文定下,最后拍板还得在跟上头几个领导开会才能决定。
会议结束,于好去上了个厕所,等回来时人已经散了。
韩教授和栗鸿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而陆怀征则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两只手抄在裤兜里,目光闲散百无聊赖地四处晃荡,直到她进来,顿住。
于好在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低下头,用纸巾擦手,没情绪问:“韩教授呢?”
陆怀征也别开头,也没什么好气:“走了。”
于好觉得不可能,他大概是一时兴起又逗她玩,没搭理他,闷头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摊在桌上的笔记本。
黄昏,没有厚重的云雾,一碧如洗,清透的夕阳余晖从窗外落进来,在空中洒下一束淡黄的光尘,加上这满桌的书和纸,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
两人在转学前已经是冷战状态了,于好在路上碰见他,扭头就走,陆怀征也是,原本还笑着跟人聊天呢,看见她,立马冷下脸,周身的温度能下降三度多。
跟现在这差不多。
虽说阳光洒满整个会议室,看上去暖意融融,可两人的气氛却冷得像冰,那束暖黄色的光尘横梗在两人中间,像一条无可逾越地鸿沟。
于好把笔记本抱在胸前,提起边上的包要走。
身后的人没动,还是刚才的姿势插兜靠半个屁股坐在书桌上,懒洋洋地开口:“认识路么?”
“那你能带路么?”
这倒是有点出乎陆怀征的意外,他以为她不会开口。
他屁股从桌上离开,手还在兜里,点点头,大方地表示:“走吧,送你到军区门口。”
“韩教授真走了?”
于好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我领导让你先回。”他如实说,刚才于好一走,栗鸿文就拖着韩教授匆匆走了,说是让陆怀征安排车先送她回去。
其实只要于好开口说一句,你送下我。他也会亲自开车送她的。
他没那么绝情,毕竟是曾经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姑娘。
陆怀征一路带她下去,他下楼梯习惯踮着脚连踩几步一下越到拐角处,回头一看,她还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便插兜靠着墙边等了会儿,等她差不多跟进两三个台阶的距离,再起身迈入下一个楼梯。
反复几次也没不耐烦,稳稳地带着她走在前面,出楼门的时候,又给顺手给她带了下门,因为是他的地盘,每天闭着眼都得走好几遍的地方,他熟悉每个角落,每个细枝末节他都能照顾到她的感受。
于好仿佛觉得又回到高中时候,他好像对学校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每经过一个地方都知道哪里有狗洞,哪里可以翻墙,他说自己善于观察,其实就为逃课找得借口吧。
然后男人的声音又把她拉回现实了。
“穿过前边儿岗哨亭,就是出口,车在门口等你。”
“谢谢。”
“客气。”他倒是笑了下,手抄在兜里,冲她抬抬下巴,“走吧。”
结果经过岗哨亭的时候,要安检。
一般外人进出军区都要检查,也就翻翻包里有没有什么利器的东西,除了手机录音笔这些,就怕还有资料泄露。早上于好跟韩教授是坐栗鸿文车进来的,东西是直接交给栗鸿文的秘书,结果这会出去被拦住了,说于好包里有个黑色异形物早上并没有登记,让她把包拿出来。
负责检查的哨兵还特认真,连于好包里的护垫都没放过,还拆出来仔仔细细翻看,生怕里面藏了芯片之类的东西。
在众目睽睽下,四五双眼睛就那么直戳戳地盯着一个大男人拿着她的护垫来回看,于好脸都红到脖子根……
大概几秒后。
哨兵手中的护垫被人抽走了,几人抬头一看。
陆怀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把女人的东西塞回于好包里,一手拎着包,一只手去拽于好,捏着她的肩给一下提溜到身前,冲旁边几人抬了抬下巴,指指门口,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像一个个动听的音符,轻跃到她肩上,如同搭在她肩上的那双清瘦的手掌,温热,直抵她心——
“行了,人我带走了,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