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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怪我,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一直都没注意她,自从遇上上次那变态之后,于好隔三差五就跑厕所吐,她说是吃坏了,我就没往心上放,直到今天早上,我翻查前几天的病例表,发现她最近一直在给自己开安定和安眠的药。我拿着处方过去想问问她最近怎么了,结果就听见她又在厕所吐,我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刚才胆汁都吐出来了,我跟韩教授说了,他让我先带于好回北京。”说到这,赵黛琳一顿,“韩教授似乎知道点什么,但是他也不说,只让我赶紧把人带回去,可分区这边……”

“你先带她走,前后也就一天,我们就回去了。”

赵黛琳点头,又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她?”

“不了。”陆怀征说,“走不开。”

赵黛琳气得摇头,也没再多逗留,转身就走了。

等人走远,陆怀征却一个人站在路边站了好久,似乎在发呆,孙凯过来,随手折了株不明的草,捏在手里来回甩,“这么担心就回去看看,干嘛一个人这么呆着。”

陆怀征不说话,低着头自嘲的笑了下。

把衣袖撩上去,露出结实的手臂,小麦色的皮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些红点,类似皮疹,孙凯把草扔了,捏着他的手来回看,一脸震惊:“这什么!?”

“邵峰说可能是急性期的感染症状。”

“什么时候出现的?”

“有几天了。”

“确定吗?!不会是过敏吧?”

陆怀征摇头:“我从小身体就没什么毛病,发烧感冒都很少,皮疹这种东西从来没长过,你说有这么巧么?”

“所以你这几天都躲着她?”

“她爱胡思乱想,要是被她看见了,指不定得哭成什么样。”陆怀征低头,双手紧握踹在兜里。

孙凯震撼地久久说不出来话来。

眼眶都红了,手搭上陆怀征的肩,想安慰却说不出话来。

陆怀征淡笑着反搭上他的肩,还有闲心开玩笑:“你说我上辈子得干了多少坏事儿,这辈子才能经历这些啊?”

孙凯忍不住哭了,捂着眼睛一抹泪。

陆怀征却笑:“不过,也值得。”

孙凯不明所以,瞪着他:“毛病啊!值得什么!?”

陆怀征看了他一眼,眼神情绪百转,最后笑着低下头,像是不需要他理解,最后拍拍他的肩。

“你还是欣赏风景吧。”

孙凯一直觉得他这个兄弟,情绪不外露,干什么都像一副不走心的态度,冷静出奇。

那是第一次。

他好像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情绪。

缱绻、眷恋、不舍、情深。

……

飞机一落地。

于好被安排进入二院,她简称没事,只是普通的呕吐,要出院,被韩教授拦了下来,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坐在她的病床前,谆谆教导:“你知道习惯性呕吐会引起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当时就建议你立马回来,你不肯,现在趟在这张床上,也是你自己作的。”

韩教授又说:“你现在吃东西已经条件反射性反胃了。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注意观察,注意观察,不对劲就立马回来,你非要留在那边。”

于好曲着腿,双手抱着,头搭在膝盖上,精神有点恍惚,似乎没听见韩教授的话。

“陆怀征回来了没?”

韩教授摇头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昨天就回来了,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看你了,他身上还穿着军装呢,英姿挺拔地,来不及换,走过来的时候,让隔壁那帮小护士一阵好瞧。”

韩教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爱调侃人了。

于好笑笑,嘴角惨白。

“我走的时候,他正好过来,你当时睡着了,看来他没叫醒你?”

她摇头,“没有。”

安定的嗜睡作用,她当时睡的沉,却隐隐绰绰觉得床边坐着一人,总觉得有人在捋她的头发,擦她额上的汗,半夜醒来过一次,床边没人,只余窗帘空空荡荡地在空中瞟。

韩教授眼神却忽然有些惆怅:“以前看不上他,是觉得栗老头那德行,手底下带不出什么好兵,这几回,我对他倒是改观了,挺有担当一小伙,听说在云南又立一功,这回给提衔了,人已经是少校了。”

之后于好,再也没提过陆怀征,而陆怀征再也没来过,反正没在白天的时候,或许在晚上来过,总是她睡着的时候,于好总感觉有人坐在她床边,可她一睡醒,床边永远是空空荡荡的。

原先闹着要出院的小姑娘,现在非要赖着多住几天,急得主治医生给韩教授去了电话:“小于霸占着我们床位呢。”

韩教授在电话那头打马虎眼:“哎,你这话说得难听了点,什么叫霸占,她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多住几天。”

“我看她这几天吃也吃挺好,睡也睡挺好。”

韩教授护犊子:“精神上的毛病,哪这么快好。再说,你们那床位又不是妇产那么紧张,让她多住几天。”

于好就顺利住下了。

……

这天夜里。

于好在床上坐了一夜,凌晨两点,门外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她一转头,果然看见陆怀征。

男人也是一愣,下意识要退出去,却见正直直地睁着双眼睛看着他,又冲他一笑。

“我刚刚是出现幻觉了么?”

下一秒。

陆怀征手还扶着门锁,低着头笑了下,插着兜走进去,把门一关,随意从边上勾了张椅子拖到她床前,坐下。

于好则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脑袋搭在膝盖上,睁着双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屋内没有开灯,窗没关,风呼呼吹着,窗帘迎风飘荡在空中,就着一地清辉,把这病房照得蒙蒙亮,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近十分钟。

眼神勾连,微波滟滟,衬得这一室旖旎风光。

“恭喜你呀。”于好忽然开口。

陆怀征一愣,“什么?”

“听说你是少校了。”

他反应过来,低头笑笑。

“少校是不是工资高点?”她又好奇地问。

“是高那么点。”他如实答。

“时间也多点么?你好像现在看起来很自由。”

“我在休假。”

“是因为那个病么?”

他点头,“给了一个月假期,等我初筛结束再回去。”

她哦了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怀征,你抱抱我吧。”

他靠在椅子上看了她一会儿,窗外的月光把她的脸衬得几乎无血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站起来,朝床边挪过去,侧着身去揽她,就像那天在宿舍一样,心疼地把她搂入自己怀里,“这样么?”

于好把脑袋贴上他的胸膛。

眼泪忽然滚下来,陆怀征穿着件白色短袖,胸前的料子薄,很快便浸湿,那眼泪,像是要流进他心里,灌满他的心底,那颗心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忍不住收紧怀里的手,一点点似要把于好揉进自己骨子里。

他闭上眼。

轻轻挲着她的肩。

胸前的热泪似乎越来越烫。

“明天还来吧。”她说。

“好。”

“我出院前,你都来吧。”

“好。”

她缩在他怀里,半笑着说:“那我就不出院了。”

陆怀征下巴顶在她脑袋上,流畅的下鄂线微微扬起,倒是笑了下,“好。”

陆怀征没有食言,之后的每天夜里,都来找她,有时候两人就沉默地靠在床头,有时候就静静地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似乎在等时间的流逝。

陆怀征有时候盯着于好看,发现她眼神空洞,飘飘忽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好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跟她说话,还有一瞬间的恍神,这让陆怀征很不安。

他找到韩教授,老头看他提着两壶烧酒,眉目一抿,就知道这小子干嘛来了,他把东西一收,挑着眉让陆怀征坐下。

“想问于好的事情?”

陆怀征笑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韩志琛哼唧:“想知道什么。”

陆怀征想想,这事儿就算从头问起恐怕韩教授也不愿意回答他,他很聪明,就选了个直截了当的点,“她这几天精神状况不太好。”

“受了惊吓,正常。”

陆怀征点头,忽然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这是我在她抽屉里发现的。”

韩志琛狐疑地看着他,拿起一旁的老花镜,打开,哗啦啦猝不及防掉出花花绿绿一堆照片,他拿起来,一张张看过去,翻一张,面色凝重一分。

这些照片一看就是找私家侦探拍的,而照片的主角是一个老男人,老到什么程度,老到陆怀征都觉得可以当于好的爸爸了。

陆怀征问道:“这个男人是谁?于好为什么找人跟踪他。”

令人触目惊心地是,这些所有的照片上,都带着血红的叉!

韩志琛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目前这情况,恐怕也只有陆怀征能拉住她了。

“高一的时候,她被拘留过三十天,因为故意伤人罪,她六岁的时候,父母公派出国,在外面呆了两年,那两年都是她被寄养的小姑家,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她的小姑父,是个恋童癖,在她八岁的时候,那畜生对她做了些不人道的事情,对一个八岁的小孩,给她看黄书,色情片,教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最后趁她姑姑出差那几天,半夜潜进她的房间,企图做坏事,于好反抗就打她,打得小姑娘浑身都是伤,她姑姑回来发现后,立马跟那畜生离了婚。”

“却不让于好说离婚的原因。她高一那年,她姑姑跟那畜生又复婚了,小姑娘就疯了,拿刀去捅他,被他姑姑拦下来,结果那畜生报了警,于好就被关了三十天,她姑姑左右疏通关系才把这件事给瞒下来,于家家庭关系复杂,从小几个姑姑都很排挤她妈妈,只有小姑是唯一对她妈妈好的,于好一直记着,小姑再三求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姑娘心软,答应了。”

“这件事,她父母至今都不知道,于好知道如果跟母亲说了,就怕这家里唯一一个对她妈好的小姑都要翻脸,加上姑娘要面子,怎么也说不出口。老于还一直以为是孩子学习压力太大才导致这样,后来于好对男人很抗拒,她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我。沈希元你认识吧,在他的帮助下,于好开始慢慢接受,我记得刚见到她时,只要是男人一碰到她,她整个人就发抖呕吐,她有深度社恐,小沈一步步教她怎么跟人接触,一步步告诉她他们是没有危险的,我记得那时候,小沈试图去抓她肩的时候,她直接用防狼电棒把人给电了,小沈昏了大半宿,她很怕皮肤接触,后来就慢慢从摸头开始,一步步,我们用了几年时间才把她从过去的阴影里拉出来,治好了她的社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