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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一只手捏着葡萄的两端轻轻一挤,滑溜溜的葡萄就脱壳而出,亮盈盈、赤裸裸地躺在盘子上,像是翡翠那般透绿,漂亮饱满。

陆怀征把碟子放到她面前,见她不回答,又伸手去拿了一颗,继续刚才那套不知道从哪儿学来、行云流水的剥葡萄动作,意味深长地回头问她:“周迪长得帅吧?”

说完,又剥了一颗,放在碟子上,难得嘲讽地瞥了她一眼。

表情嫌弃,手下的动作却不停,仍旧为她一颗颗剥着葡萄,没一会儿就满满当当堆了一盘。

于好瞧着那小盘珠圆玉润的“翡翠珠子”,“说实话么?”

陆怀征低着头,牙签攥在受伤,穿进葡萄里,哼唧一声。

“挺帅的。”

于好说完,悄悄打量他,发现他紧咬着腮帮子,似乎微微抽了下。然后直接把葡萄戳穿了,像烤串似的,纹丝不动的,好像是串在核上了,然后他把牙签一丢,倾身转手又在矮几上拿了根。

“他有女朋友了。”

于好哦了声,小声嘀咕:“你不是在吃周迪的醋吧?”

陆怀征闷不吭声地剥着葡萄,随手用牙签插了一个,递给她,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像是特意用这个证明自己没吃醋,又很不走心。

“我刚刚是走神了,没故意盯着他看。“于好说。

陆怀征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知道了。”

“咱们要在这里呆三天么?”于好问。

他摸她的头:“你想回去么?”

“不想。”于好如实说:“我想跟你呆在一起。”

陆怀征弓着身,心念一动,点点头,“那就多呆几天。”

“那晚上住哪里?我行李还在你车上。”

“衣服够换么?”

于好想了想,“够。”

他点头,“等会陪你去拿,这边没有酒店,只有俱乐部的几间套房,都是家冕他们自己住的,我让他们收拾出来,你和孔莎迪一人一间。”

“那你呢。”

葡萄剥完了,他抽了张纸巾擦手,看她:“我跟他们挤挤。”

俱乐部没几间房,总共就四间房,因为平时人不多,除了偶尔林一辉和向家冕会留宿,其他人来的也少,相当于是私人基地了,这附近又是个郊区,没开发,来这里的人,体验完飞行结束,当天基本就返程了。

像他们这种私人聚会就另说了,要留宿的基本都会预定。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这盘葡萄已经见了底,向家冕上来的时候,看见陆怀征抽了张纸巾给于好擦嘴,酸得他整个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转头又看见空白盘上堆着空空的葡萄皮,那手法利落地一看就知道是陆怀征剥的。

向家冕想啊。

这就是为什么,陆怀征有女人愿意对他死心塌地的。

林一辉从后方过来,勾着靠在墙上向家冕的肩,“干嘛呢你,怎么不过去?”

向家冕叹了口气:“咱们在外面累死累活测风速,你陆哥躲在这里哄女人,看见没,那葡萄,全是他给剥的,嫂子居然全吃完了。”说到这,他有点委屈:“一颗都没给我留。”

林一辉当是什么事儿呢,相当敷衍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不用测了,今天跳不了了,等会要下雨,宋子琪说晚上弄个烧烤,咱们吃点烤串算了,明天再说。”

林一辉嗓门大,说完,那边就瞧过来了。

陆怀征站起来走过来,“怎么了?”

“等会要下雨,明天再跳吧,你要不带于好下去逛一逛,周迪弄了些航模,新研发的,要不要去看看。”

两人下去的时候,孔莎迪正追着宋子琪打,似乎在抢什么东西。

后者被逼到墙角,没办法反手把人捉住,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姑娘,急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闹什么闹!”

孔莎迪大无畏的态度,像条抓鱼似的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我管谁看呢,你把手机还给我!”

宋子琪懒洋洋地说:“姑娘,好好保护你那颈椎,我看你富贵包都出来了,还整天玩手机,暂时没收。”

孔莎迪一口咬在宋子琪的肩膀上,就听宋子琪疼得哇哇大叫,破口大骂:“靠,孔莎迪,你属狗啊!!!”

整个飞行基地就因为这俩人闹腾不行。

吃饭前,落了场大雨,山色空蒙蒙的。

吃饭的时候,这帮人又说起了读书那会儿的事儿,明明没有喝酒,一个个都跟喝高了似的,脸红脖子粗地说起以前那点事。

“你们不知道,我后来回去又见到金刚了,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跟我们当时对门那个剃头的寡妇好上了,婚礼也没办,两人匆匆领了证。”

说起金刚,满眼惆怅,都清楚,金刚这人凶归凶,不善表达,真拿他们当自己孩子疼。

“我说当时,怎么每周一金刚都在门口堵人呢,抓到一个典型,扭头就往那剃头店送,全是为了照顾红姐的生意!”

“红姐也不容易,老公死了,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金刚这人当过兵,很轴,对老婆是真的好,我后来回去见过他,牵着老婆孩子在压马路,那脸上笑得都快成褶子精了。”

宋子琪跟孔莎迪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早早离开不知道去哪儿了。

剩下就十八中那几个,一边喝着气泡水,一边儿畅想过去。

陆怀征转头看看于好,在热闹的杂乱声中,把她头发捋到耳后,问她:“无聊么?”

她摇摇头。

于好倒挺喜欢听他们说些不着三不着两的事儿,似乎好像那个青春洋溢的年轻就在眼前,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间回到了八班球赛胜利的那个晚上。

也是这样,也是这样一群人,灯光捉影,明明晃晃,摇曳在烛火里,每个人都像是带了几分醉意,嘴里叨叨地念着学校里的那些事。

嘿,你还记得么?

就是这样的开头,脑海中无数回忆踏着霄云撵着岁月的尘土,翻涌袭来。

他们没什么变化。

依旧热血,满腔豪情,未来可期,回忆可追,朦朦胧胧,一年又一年,仍是带着青春意气。

约莫是情绪上头,向家冕开了几瓶酒,话也越发多了,他忽而定定地看着于好,笑着叫了一声,眼圈泛红,不知是酒喝的,还是要哭了。

“嫂子。”他咬着牙喊,顿了顿,给自己倒了一杯,于好盯着那汨汨往上冒泡的液体,竟也被带起了情绪,就听他说,“你真是我们嫂子,谢谢你能回来,你走之后,你都不知道我哥怎么过的。”

于好下意识看了眼陆怀征,后者却不动声色,探过身把家冕的酒作势要夺过来,却被家冕牢牢抱在怀里,歪着脑袋僵着脖子看着他们俩人,怕是真醉了。

“你别动!”他伸着一根手指指着陆怀征,不让他碰:“听我说,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说,你永远不会告诉于好的,我们兄弟几个就是看不过去你这么默默付出的模样,本来喜欢你的女生就多,你这么搞,搞得我们很难找女朋友的好不好?!”说到这,他耍赖似的,“我不管,你就当我醉了,要打要骂明天再说,今晚我醉了我最大。”

陆怀征也喝了不少,脑袋有些沉。

家冕摇头晃脑地看着于好说:“你知道我兄弟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么?!他真的一直都在等你,一直都在,每回我们让他别等了,你不会回来了,他都说,万一呢,万一回来了呢!”

陆怀征踹了家冕一脚,让他闭嘴,被林一辉拦住,“你让他说吧,你老这么忍着,我怕你憋出毛病来!”

陆怀征却怒了:“你们知道个屁!”

一帮男人你拦我,我拉你,莫名急红了眼。

却听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家冕,你说吧,我想听。”

向家冕似是得到了准许,忙说:“高二那年,你们班有个学生在教室里用违规电器结果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我们几个刚下完体育课,就看见你们教室里冒着滚滚黑烟,我兄弟当时,就站在我边上站着,一看见你们班着火,他扔了球把腿就你们教室跑,我一开始还没明白他跑什么呢,后来才反应过来,因为他忘了,你那时已经转学了。”

“有次,胖辉被别校几个敲诈勒索,我兄弟这人不太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但那几个混混太难缠了,那是我们学生生涯里位数不多的一次打群架,他怕你担心,骗你说去训练,后来你看到他脑袋上有伤,就知道他去打架了,你生他气,几天不理他,你不知道那天,打到最后,精疲力劲,躺在地上动都不会动了,结果下雨了,他就从地上爬起来拎着衣服走了,因为你那天在图书馆,没带伞,他急着给你送伞去了,连伤口也没处理,完了,你还跟他生气。”

“他不喜欢我们跟你提这些事,我就提一次,以后再也不提了。“

……

令陆怀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晚上谁都没走,全都留宿,除开于好跟孔莎迪一人一间房,其余两间房,得由剩下八、九个男生挤一挤了,八九个男生挤两间房,这根本没办法睡。

于是所有人都以一种幽怨地目光盯着陆怀征和宋子琪。

宋子琪二话不说,抱起枕头就走了。

陆怀征一动不动继续坐了三分钟。

剩下八个人的眼神如狼似虎齐整整地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个洞来,他靠在沙发上,挠挠鼻子说:“我走了,你们这床也不够分,我睡沙发就行了。”

“毛病啊你?”

众人齐齐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