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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酒杯,钱亦文的脑海里晃过了刚才看到的那四个苍凉的大字——老边烧锅……

“二舅,烧锅掌柜的叫啥名?”钱亦文问道。

董长贵在一边,抹搭了他一眼:“老边烧锅,你说掌柜的叫啥名?”

抹(ma一声)搭,表情如图。有强烈的鄙视之意……

钱亦文嘿嘿笑道:“爸,我的意思是说,老边全名叫啥。”

二舅说道:“就叫老边……

“在这儿待了那么长时间,也没人问过他大号啊。”

<大号:与厕所无关,是东北人对你户口本上正式名字的尊称>

跟着,二舅又补了一句:“那老头子,贼拉倔!

“背地里,大伙儿都管他叫老倔鞭。”

哟,这外号起的,十八禁啊……

“倔到啥程度啊?”钱亦文嘀咕了一句,“再倔,也就二大爷那程度到头儿了吧?”

可谁知,二舅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

二舅说道:“倔到啥程度?

“鹿场刚成立那会儿,县里给老边的一双儿女安排了正式工作,才把人家请来的。

“等到他想走的时候,两个编制都不要了,也得走。

“外甥女婿,你也干过放映员,知道这里边儿的事儿,现如今整个正式工作,多难哪。

“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不要就不要了!”

钱亦文眨了眨眼睛,这可是真够倔的。

一双儿女的正式工作都不要了?也不知道儿女背后是咋骂他的……

倔老边的事儿,勾起了钱亦文的兴致:“二舅,老边是因为啥走的?离开这多久了?”

二舅掐着手指头算计了一会儿,说道:“1973年出的山,1976年就归洞了……”

“那就是说,咱这鹿场里的烧锅,就正正经经出了三年的酒?”

二舅寻思了一下:“三年?哪有三年!就头一年还行,再往后就连老边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烧一茬酒够卖一年的,不走,在这等死啊?”

钱亦文又追问了一句:“那他走的时候没给带个徒弟吗?”

“带了,教了一个月,老边就走了。”二舅说道,“这个新师傅,天天喝大酒,身上那味儿比酒缸味儿还大,烧出那酒,跟闹着玩儿似的……”

钱亦文想,这酒的品质,一半在药,另一半,就在老边那里。

得找到老边!

“二舅,老边现在在哪儿呢?”

“又回吉春了,听说干的挺大。”二舅一边说,一边又要给钱亦文倒酒。

钱亦文赶忙捂住了自己的酒杯:“二舅,我不喝了,刚才你给我倒的那点儿,我都倒给我爸了。”

骑酒不喝车,喝车不骑酒,这是一个重生者最起码的修养……

“二舅,现在这鹿场谁是领导啊?”

“切……”二舅闷哼一声,“谁是领导?三年都换四个主儿了……”

“咋能换这么勤呢?”

二舅夹起一块骨头,在嘴里嗦喽了两下,巴登一下扔给了地上的狗子:“这块骨头,让你吃,你干吗?”

钱亦文愣眉愣眼地放下了筷子。

二舅这话,说得怎么枪林弹雨的呢?

二舅笑了笑:“我就是一个比方,没说你……”

这比喻虽不雅观,但却有骨有肉,一针见血,极接地气……

“二舅,那现在这么大的地方,就这么撂荒着,没人管了吗?”

二舅嘬了一口酒:“总得有个人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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