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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些人说的没错,你们白家的人为何要低娶或是低嫁,那是因为但凡是高门世家都不愿意与你们结亲。”

“不,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只是看中了你的人品。”

“你看中了我的人品,那你的人品呢?”

白蓁蓁闻言,有些站不住,“你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心知肚明。”陈颂的眼神越发的嘲弄。“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你说她在王府时总往萧世子跟前凑,你说她一门心思想攀上萧世子,且自甘为妾?”

“没错,是这样的。”白蓁蓁急切地解释着,“她那时出身低,除了做妾还能做什么?我诚心想和她做朋友,她却不愿意。陈大公子,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惯会利用自己那张脸骗人……”

“你住口!”陈颂大怒,生平第一次与人急赤白脸,却不想居然还是一个姑娘,且还是与他定了亲的姑娘。但他的性格使然,注定说不出难听的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别忘了,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张阿嬷年纪虽大,但眼睛耳朵都好使得很。她头偏向这边,伸着脖子听他们争执,自然也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

当下“呸”了一声,说了一句:“什么东西!”

这时又一辆马车朝巷子口驶来,她一眼看到坐在车前的多乐,惊喜地喊出声来,忙颠颠地跑过去。

“哎约,多乐,可是你家公主殿下回来了?”

多乐笑道:“正是呢,阿嬷,我家小殿下惦记着你们,特意回来看一看。”

说着,递给张阿嬷一盒精致的点心。

张阿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努着嘴示意多乐往那边。多乐顺着往那边一看,看到了也往这边看过来的白蓁蓁和陈颂。

多乐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小声冲马车里面道:“小殿下,陈大公子和白大姑娘在那边。”

谢姝自然是早看见了,“别管他们,我们走。”

“阿嬷,等会我来找你说话。”多乐说。

张阿嬷“诶诶”地应着,别提有多高兴。

等马车进了巷子口,她朝那边得意地哼了一声,嗓门更大。“我可是看着公主殿下长大的,我早就说过她是个大富大贵的命。不像有些人,丫环的身子小姐的命,投胎投得再好也扛不住。还生了一副坏心肠,迟早要挨天打雷劈!”

白蓁蓁身体晃了晃,下意识想去扶住陈颂。陈颂连退两步,冷漠的样子让她更加受不住,摇摇欲坠地只能扶住马车。

她好恨哪!

那个人是救了她的命,却也害得她好苦。若不是那个人,假郡主就不会被揭穿,她也不会沦为阖京上下的笑话。若不是那个人,母亲的事就不会包不住,她也不会连嫡女的身份都保不住。

“现在她成了公主,人人都想踩我一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国公府的嫡女啊,我不顾出身愿意与你定亲,现如今你……你要悔婚吗?”

悔婚二字,一下子扎进陈颂的心里,拔都拔不出来。

他想!

他的表情告诉了白蓁蓁,白蓁蓁扶着马车的手因为用力而差点抠出了血。

“你若是悔婚,你的名声何在?便是你悔了婚,她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她已经成了公主,与萧世子门当户对,你觉得她还会要你吗?”

“难怪她不愿意和你做朋友,你这品性实在……”纵然怒极恼极,陈颂还是说不出难听的话。“你可知她根本不可能与人为妾?你可知萧世子早就心悦于她?你可知她曾拒绝过萧世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以你狭隘阴险之心,去揣度他人的光明磊落,你实在是恶毒!”

“……竟然什么都知道!”

“是,我什么都知道。”陈颂又笑起来,笑自己愚蠢,笑自己活该,笑自己可笑,笑自己可怜。

最后他扔下一句话,“我不会娶你!”

……

那边谢姝已到了谢家门外,多乐上前叫门。

刘婆子一边问“谁啊,”一边打开门缝看,等看到多乐时,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同手同脚地把门打开。

叶氏听到动静出来,又惊又喜。

“娇娇,娇娇,你怎么来了?”

她拉着谢姝的手,左看右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这个时辰,家里除了她,就是谢则美。

谢则美迈着小短腿,有模有样地过来行礼,“臣谢则美给公主殿下请安!”

谢姝哭笑不得,问叶氏,“娘,他这是和谁学的?”

“不知道啊,没人教他。”

“我跟爹学的。”

他这一说,谢姝想起来了。

当初封公主的圣旨下来之后,爹确实行了君臣之礼,行了一半被她阻止,也不许其他人再行礼。后来一家人相处,便和从前一样,再没有过多的礼节。

没想到就那么一下子,这小家伙就记住了。

“二姐,二姐,你现在还是公主吗?”

“是啊。”

谢则美“哦”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在家里住了?”

童言童语的一句话,听得叶氏眼眶一红。

谢姝也有些难受,这一世除去最开始的四年,其余的时光她都生活在谢家,谢家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

她思量一番,让人去给长公主带话,说自己今日就住在谢家。

一听这话,叶氏喜极而泣,谢则美更是欢呼出声。等到谢则秀放学,谢十道下值归家,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围成一桌吃了一顿团圆饭。

烛光暖黄,亲人在侧,曾经最为寻常的日子,如今都成了难得。

饭后,一家人坐着说话。

原本这个时候,谢十道会把谢则秀叫去书房,然后考校儿子的功课。但今时不同往日,谢十道没走,谢则秀也没走。

谢姝慢慢说最近发生的事,包括上次进宫。她如今的身份注定不会远离王权之争,所以她有意多说一些。

谢十道听得认真,不时也说几句。父女二人有来有往,听得叶氏又欣慰又难过。

时辰渐晚,谢姝回房。

再次回到自己住了九年的地方,但见一切如故,桌净几明不染尘埃,连她上次忘了带走的一本游记都还原封不动地摆放在之前的位置。

她拿起那本游记,怔怔出神。

叶氏不知何时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娘,你怎么这么看我?”她放下书,拉着叶氏一起坐下。

叶氏爱怜地摸着她的发,轻声问:“娇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点了点头,顺势靠在叶氏身上,如同从前一样。

叶氏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了解,女儿一进家门时她就看出了不对。

这个孩子自小懂事通透,若真有心事,那必不会是小事。

“娇娇,你能不能告诉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娘,如果有一道点心摆在你面前,你明知道它有毒,你又很想吃它,你该怎么办?”

点心就是萧翎。

谢姝不是一个会逃避问题的人,她知道自己或多或少应该是有点喜欢萧翎,但萧翎于她而言就像有毒的点心。

叶氏当然不知道她把萧翎比喻成了有毒的点心,虽不解她的问题,却还是问道:“那若是吃了这点心,会出人命吗?”

“不会,但会很难受,日夜都不得安生的那种。”

这下叶氏更是不解,想了想,道:“娇娇,娘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不知道你说的有毒的点心到底是什么,但娘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娘唯一的心愿就是你的平安。如果那有毒的点心可吃可不吃,那你就不要吃。若是不吃会死,那你就吃。”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谢姝瞬间醒悟。

多年以前,亲娘也说过,国仇家恨都与她无关,只要她好好活着。而现在娘也说,唯一的心愿就是她的平安。

所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怎么就在萧翎的问题上钻了牛角尖呢。

如果没有萧翎,她也能活得好好的,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倘若真有那么一天,离了萧翎她会活不下去,那她就和萧翎在一起。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抱住了叶氏。

“娘,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