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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刚到公主府, 便看到李相如从里面出来。

一身锦衣华服,气色不错,看上去一脸的春风得意。

安宁两王明争暗斗多年, 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肯被压一头。因着李相仲的事, 朝中弹劾安王的折子多了许多。安王父子被世人诟病, 对宁王父子而言自然是喜事一桩。李相如本就是张扬的性子, 岂能不喜形于色。

他望着先下马车的萧翎,眼睛眯了眯。

萧翎不看他, 伸手扶谢姝下来。

“哎哟,瞧瞧这郎才女貌, 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谢姝也不正眼瞅他, 将他无视得彻底。

他心下懊恼, 连声骂娘, 一时忘了自己今日来公主府的目的, 也忘了自己刚刚好不容易见到了长公主, 顺利地表达了示好之意。

“萧翎, 当年我就说过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如今应验了吧。”

这句刺激之下说出来的话,立马让他所做的一切打了水漂,他却丝毫不知。见萧翎和谢姝还不理他, 说出来的话更加的刺耳。“你看你杀不死,雷劈不死, 蛇咬也不死, 命可真硬啊, 听说你那双生哥哥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可千万别克了我的月城妹妹。”

他话还没说出来时, 萧翎的气势已变。

等他这话说出来后,谢姝立马明白萧翎为何变脸。

这个李相如,真是个满嘴喷粪的玩意儿!

“二殿下,你今天吃了吗?”

李相如愣了一下,还当谢姝是在和自己寒暄,下意识回答,“吃了。”

“吃什么了?”

“吃……了黄焖鱼翅,百鸟朝凤……”

“原来二殿下吃的是人吃的东西啊,我还以为二殿下今日魔障了,不管不顾吃了黄金夜香,说话的味儿这么大。”

李相如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就是魔障了也不会去吃那些东西啊!

这个月城,说话怎地和皇后娘娘如此之像,怪不得母妃说皇后娘娘与月城趣味相投,难道就是这么个相投法。

谢姝可不管他的脸色,继续输出,“半吊子打摆,半桶水乱晃,二殿下今日倒是闲情雅致,竟然晃到这里来了。”

他气极,暗道这个表妹长得倒是如花似玉的,没想到嘴这么毒。听说大皇兄在皇祖父面前死活要娶她,定然也是被这张脸给迷惑了。

“月城,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二殿下自己耳朵不好使,还嫌别人说话难听。听说这些年来,你们宁王府死的庶子不止一个,又是被谁克的呢?我来算算啊,第一个死的庶子好像只比你小几个月,那时宁王府只有你一个子嗣,难道他们都是被你克的?”

李相如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不敢置信地瞪着谢姝。哪个大户人家没有阴私,他也确实有死了的庶弟,且还不止一个,但从未被人说道过。

这个月城,竟如此维护萧翎!

萧翎森冷的气势渐去,狭长幽漆的眸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心间不知何时起了火,须臾间火光一片。

又热又暖,还烫得厉害。

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冲在他前面,对李相如反唇相讥,为的就是替他不平。

“娇娇。”

这一声太低太沉,谢姝没听到。

“二殿下怎么不说话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快被自己熏晕了吧。”她指使跟随李相如的侍卫们,“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你们的主子回去!”

李相如一把甩开真过来扶他的侍卫,“月城妹妹,我母妃与你母亲是亲姐妹,我是你的表兄!”

“没错,你是我表兄。表兄担心我被人克死,特地跑到公主府来提醒,这份情我领了,日后见到皇舅爷,我必是要念叨一番。”

“月城妹妹,表兄与你们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李相如面色几变,最后尬尴地挤出笑来。

“我也和表兄开玩笑呢。”

李相如一听这话,以为她再是嘴上不饶人,到底还是好糊弄,瞬间一扫尬尴,“萧翎你也真是的,这还没成亲呢,怎么就一副驸马的做派。”

这声驸马的做派,可不是夸人的话。自古公主大多下嫁,大胤公主们的驸马有能力的不多,多的是依附着公主名头与地位的人。

他是在讽刺萧翎躲在谢姝身后,由着谢姝替自己出头。

谢姝眸光流转,瞄了一眼萧翎。

“萧大人,你愿意当这个驸马吗?”

“臣乐意之至。”

李相如:“……”

这两人真的是……

他怎么像心口中了箭一般难受呢?

凉凉的夜风一吹,他蓦地清醒过来。自己原本是来示好的,不想脑子一热说了那些话,不仅没讨了便宜,反而被奚落得里外不是人。

他懊悔着,憋屈着。

“我刚才都是玩笑话,今日特意来公主府,就是来恭喜你们的。”

“原来咒我被克死是恭喜我,那我知道了。”

“月城妹妹,表兄都是担心你。你金枝玉叶,又是霍家唯一的血脉,我是怕……怪我这张嘴,说话太直太实诚,但是好事不怕坏,你们说是不是?”

说完,他生怕谢姝揪着不放,赶紧告辞。

一边上马车,一边还大声替自己辩解,“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们千万别当真,否则就显得太过心胸狭隘了。”

他上了马车之后,气得又是踢又是踹的,显然是懊恼之极。

谢姝将一切尽收眼底,冷哼一声。

“娇娇。”

这一次,她听见了。

但她装做没听见。

不为别的,只因这声“娇娇”像是裹着缱绻的糖衣,听起来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甜直往她的心里钻。

太暧、昧了!

“娇娇。”

“别叫了。”

“你刚才为什么替我出头?”

谢姝觉得这话问得实在是奇怪,如今他们已经定亲,在世人眼中和世俗的定义中他们都已是一体。一个被欺负了,另一个岂能袖手旁观?

“因为你很快就是我的驸马,你是我的人,我怎能让人欺负你。”

她的人啊。

这句话怎么如此的悦耳。

萧翎眉梢上扬,尾端的美人痣都透着无尽的欢喜。

……

李相如有句话倒是提醒了谢姝,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她和鲁国公府的关系在世人看来,那可是亲得不能再亲。所以借着这次定亲之事,她决定去鲁国公府一趟。

鲁国公对她的态度和上次一样,不冷也不淡。这样的态度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母亲在闺中时并不得鲁国公的疼爱。

怪不得在月城的那几年,母亲很少会说起鲁国公这个父亲,提及的只有外祖母与温华。

温华还在闭门思过,不见人也不出门。

他的院子分外的安静,打扫的下人们进出都轻手轻脚。紧闭的门隔绝着所有人的探视,却挡不住谢姝的目光。

谢姝在温绮的陪同下前来,站在门外道:“舅父,我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嫁的是镇南王府的萧世子,陛下赐的婚。”

好半天,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温绮有些担心,忙大声传述,“父亲,月城公主来看您了。她与镇南王府的萧世子半月后成婚,婚事是陛下亲赐。”

她以为自己的父亲正在歇息,唯恐回应不及时让谢姝又心生怨恨。

她却是不知道,谢姝将屋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温华根本没有睡觉,也不可能没有听见她们的声音。

他在作画!

屋子的四壁之上挂满画作,皆是山水花鸟图。

突然谢姝瞳孔一缩,视线落在其中一幅山水画上。那画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色彩艳丽,因为画的是满山春花烂漫的风景。

但那幅画下面还有另一幅画,画中之物也是盛开的花,只不过不是山花,而是养在院子里的娇花。

一片片、一丛丛、一朵朵,或是种在花圃中,或是养在花盆中,红的紫的白的黄的到处都是。其中有几盆正含着苞,放置在石台之上。

这院子,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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