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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面容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张俭知道,皇上?是在逼他做抉择。此事?若成,他在朝中也不剩什么助力了,他一蹶不振,皇后轻则自断臂膀。可他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

垂头丧气地?从大明宫出来后,张俭抬眼?四顾,分明烈日当空,他却如坠冰窖。

人一旦狂妄起来,便离死不远了,他如是,皇后未尝不是如此呢?唯一庆幸的是皇上?似乎并?不想将此事?闹大,但愿他的退让能?让圣上?收手?,但愿皇后之位还?能?稳固如初。

张俭心如死灰,却不知皇上?如今也心绪难平。

他无人可以诉苦,唯有成安能?够信任,这些话若是同外头的大臣说传出去必惹得朝野动荡,但皇上?不吐不快,他如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是:“皇后为何能?蠢到这个份儿上??”

成安都习惯了圣上?说谁都是蠢了,恐怕在他眼?里京城就没几个是不蠢的。

皇上?最纳闷的是:“从前怎么没见?她这般蠢钝?”

成安提醒:“您从前在外征战,与皇后一年才见?几次面?也就这两年天下太平,您才在宫中长住。”

皇上?无言以对,似乎是这样?的。他从前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少,当时后宫一切都丢给皇后也没见?出什么岔子。太子懂事?,朝臣也算安分守己?,他并?未什么不满。如今想来,只怕这安分之下都是皇后的一言堂。前朝时,后宫干政之风盛行,他这位皇后该不会是想效仿前朝吧?

疑心一起,皇上?便不准备轻拿轻放了,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后宫的账,若有疏漏,直接找皇后身边的人审问就是了。”

成安正要下去,皇上?又想起一件事?情,叫住了人:“若能?抓住皇后亲近的宫女,记得审一审当年傅美人一事?。”

那案子所有的证人都已?经死绝了,他一直怀疑此事?是皇后所为,只苦于?没有证据,且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个美人大费周章设计皇后。但这回不同,皇后染指前朝犯了皇上?的逆鳞,若能?顺??x?带审一审皇后身边的人,说不定能?问清那桩悬案。

晌午过后,傅朝瑜封侯的消息便已?传遍了后宫。尚书省封侯的圣旨已?经拟好?,圣上?似乎并?未有意瞒着众人。听闻是傅朝瑜献了良种,皇上?为了嘉奖才封了侯爵。

至于?那良种,似乎就是昨儿傅朝瑜进献上?来的,宫中甚少有人见?过其模样?,那些种子如今都交给了司农寺培育,听闻兵部还?派了人前去看守,足以见?前朝对此事?之看重?。可没瞧见?东西,众人还?是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良种才能?换得一个侯爵。

“安平侯……”

皇后呢喃两句,神色陡然阴狠下来,“好?一个安平侯。”

那傅朝瑜为何有这般运道?连老天爷似乎也在帮着他?

她才吩咐张俭将他外放,结果傅朝瑜转而献了良种,那授官外放一事?多半成不了。她就知道这姐弟俩天生与她犯冲,凡是遇到他们?,必定没有好?事?。可让皇后就这么认输,却是不能?够了。她在后宫纵横多年,就连端妃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难道还?怕一个安平侯?

然而让皇后忌惮怨恨的是圣上?。

圣上?愿意给一个毛头小子封侯,却不愿意放过她的母家。圣上?此举究竟意在抬举傅朝瑜,还?是意在抬举五皇子?若是后者,她绝不能?容忍。

只是皇后再生气,却也未曾与太子说过半句傅朝瑜的不是。她的一应动作,也与太子无关,这么多年皇后早已?习惯了一意孤行。

皇后领着几个女官仔细商议,才刚有了主意,成安公公忽然带人前来。扬言宫中的账目出现了问题,皇上?下令彻查,竟查到了六宫不少妃嫔处收受贿赂。

各宫都有,只皇后宫中更甚,尤其是皇后身边几个受宠的女官收受的贿赂最多。

皇后被这一变故弄得一时摸不着头脑,起身询问:“往年的账,怎么如今反倒是查起来了?”

成安公公道:“因昨儿有人同圣上?说后宫开销大了些,圣上?这才起了念头要对账。谁料对着对着反而查出了行贿之事?,娘娘应当知道,圣上?对行贿之事?一向是毫不容忍的。”

“别的宫也抓了人?”

成安言简意赅:“各宫都在彻查。”

皇后甚至想问问太后宫中有无情况,但到底理智尚存,没牵扯出太后。

成安说完,便站着不动了,摆明了就是想让皇后交人。

皇后褪去平日里的平静从容,整张脸冷若冰霜。

成安却只是笑眯眯地?与其对视:“皇后娘娘,此事?是圣上?吩咐的。”

皇后冷色渐收,渐渐扯出一丝笑意:“既然是圣上?要查,本宫自当全力配合,崔嬷嬷,将涉事?的宫人女官都带出来。”

一日功夫,偌大的长乐宫便少了将近一半人。

成安也没将不相干的人带走,人押走了便点到即止。

成安走后,皇后望着空了一半儿的长乐宫,转身便摔了一整套瓷器。

崔嬷嬷正要劝,皇后忽然抬起头来:“去查查是否真的是为了查账。”

若不是,她就该想想别的对策了。

成安对外确实打着查账和受贿一事?的幌子,在后宫大肆彻查起来,六宫都被搅得天翻地?覆,贵妃端妃都被波及,只是不及皇后赔进去的人手?多。众人都在抱怨那个倒霉催的在皇上?跟前提账册的事?儿,否则也不会带出这么多事?儿。

皇后见?其他宫中也落了难,稍稍安分了些,可不知为何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儿一般。

宫中的权柄,看似掌握在皇后手?中,可实际的掌事?人,依旧是皇帝。

其他宫中的人不过是陪衬,皇上?最想审的,还?是长乐宫宫人。

刑部、大理寺等审问犯人的手?段一出,再忠心耿耿的宫人也都被撬开了嘴。先前傅美人之事?之所以半途而废,不过是没有证人。如今皇后宫中的人既然落网了,此事?也一并?审了出来。

等底下人将结果呈到皇上?跟前时,皇上?静坐良久,心中又一次浮现那个已?经不甚清晰的身影。

他已?对不住那人一次,兴许,还?要再对不住一次。

成安陪伴皇上?多年,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默默问道:“圣上?,这招供的女官可要处置了?”

皇上?也是动了杀心的,但还?想再试一试皇后:“先送她去掖庭,看看皇后有什么动静。”

傅美人无辜,但是如此丑闻断然不可外扬,皇后即便罪该万死也该是病死,而不能?以谋害皇嗣、戕害宫妃为由被赐死,若让皇后的所作所为泄露出去,太子必首当其冲。

太子并?未犯错,皇上?也不至于?对太子动什么念头。

可皇后恶毒实在远超皇上?的想象,尤其是皇后身后还?站着一群朝臣,这才是最让皇上?忌惮的。若继续放任不管,任由她影响太子,大魏江山社稷迟早要毁在方家人手?中。他的千秋基业,决不能?为一个女人所悔。

皇上?已?动了杀心,可他还?想看看皇后背后究竟还?有些什么人,故而暂时按兵不动,以皇后管束宫人不力为由,下令将其禁足在长乐宫,不许任何人探望。

不同于?长乐宫,翠微殿里却一片欢欣。他们?宫中与其他宫里压根没有牵扯,查账与受贿一事?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听闻傅朝瑜封侯,整个殿内自上?到下、就连过来串门的皇子公主都没有一个是不高兴的。

周景渊坐在杌子上?,一手?捧着牛奶,一手?托着下巴,满脑袋的想法?。舅舅成了安平侯,他是不是可以出宫看看舅舅的农庄了?

听舅舅说,他那农庄里头有好?多好?玩儿的。

要不要把宗室的孩子都领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