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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朝瑜是个能?玩会?玩的,但是他身为知州每日都有说不清的事儿要办,凉州初见起色,事事都得他来?操心。纵然有一个卷生卷死的马通判,可仍然不够,他每日能?挤出来?陪伴三个孩子的时间属实不算多。

如?今这些监生们过来?,算是弥补了?遗憾。

他们白天?去各处游玩,玩累了?便买几只羊过来?烤烤,再去看看凉州这边的歌舞。凉州的歌舞与京城不同,充满奔放热烈之美,譬如?攻鼓子这种鼓乐舞蹈,如?惊雷奔电,整齐划一中有些力贯千钧之感,看得人连连叫好!

方爻非要举着他的酒杯跟周景渊那装牛奶的壶碰一下。

周景渊被?他烦得要死,很不情愿地碰了?一下。

这家伙仰头一饮而尽,丢下一句“此间乐,不思蜀”

,随即铺开纸挥墨作画。

姿态豪放,赏心悦目,如?果不知道?他狂饮的是凉州有钱姑娘们最喜欢喝的甜酒就好了?。

周景渊摇了?摇头,喝了?一口他舅舅特意为他准备的牛奶。舅舅说喝牛奶可以长高,可他真的能?长成?舅舅那么高吗?这个讨厌的方爻也挺高的。就是有些太放浪形骸了?,喝酒就喝酒,作画就作画,一起劲就衣衫不整像什么话?

舅舅说了?,这叫不守男德。

方爻不仅给凉州的攻鼓子画了?一副画,看到?周景渊乖乖坐在椅子上?喝奶时候,觉得有趣,又将他给画了?下来?。成?画之后,又想着不能?顾此失彼,将另外两个小皇子也一同入画。

孩童天?真,又活灵活现,方爻觉得这是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副了?。

周景成?跑过来?一看,惊呼了?一声:“这副能?给我们吗?”

方爻有点?舍不得:“我另画一副给四殿下,这一幅且让我带回京城吧。”

三个孩子围了?过来?,依依不舍:“你们这么快就要回去啊?”

监生们道?:“也就这几天?了?,如?今田假都已经结束,再不回去只怕先生更生气了?。”

虽然他们也不想回去讨打,但是这顿打逃不掉的。

周景渊忽然有些失落。方爻他们走了?,四哥会?不会?也要离开。京城那边现如?今还没有动静,可早晚都会?派人过来?逮四哥他们的。四哥不像自己,没法儿在凉州久留。

他自然是不愿意离别的。

他一不高兴,方爻便又开始动手动脚了?,握了?握周景渊的手,逗道?:“等我们回京之后,小殿下可不要忘了?我啊。”

周景渊迅速抽回手,哼哼道?:“谁要记得你啊?”

方爻哭笑不得,小家伙还挺有脾气的。

一日后,凉州学堂落地。

傅朝瑜准备让这些监生们给凉州的孩子们上?几节课。他们来?凉州不是吃就是玩,一路还学着安老等人,做了?不少诗词出来?。还别说,这些诗都灵气十足,换了?傅朝瑜来?写未必能?写的出来?。

只是太有灵气了?,想也知道?回了?京城之后该会?多惹人生气。他们在京城担惊受怕,结果这些监生们在凉州吃喝玩乐,也太招人恨了?。孙大人跟他先生年纪都大了?,不能?总惹他们生气,该干点?正?经事才行,好歹让他们偷跑来?凉州的行为变得不那么可恶。

凉州的学堂仿照京城的永平书?院建的,一切比照那边的规矩,甚至学费还比京城那边的低一些。

因?这大半年来?凉州人一直在赚钱,要么跟着衙门??x?修水库,要么跟着衙门建博物馆,要么去天?宝那边挑点?东西做做小生意,哪怕许多人赚的只是小钱,可是应付学费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也不指望自家孩子能?高中进士,但凡认的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也算是对得住自己了?。

因?而学校还没建成?,学生人数已经报满了?。

还有其他地方的孩子想要入学都没有名额。直到?傅朝瑜保证,明年会?再建一个书?院,他们才遗憾离开。

学堂的山长便是安老,授课的先生是安老几位年纪小的弟子。他们虽然年岁不高,最大的也不过而立之年,但是教这些孩子们却绰绰有余。

开学头一日,安老用傅朝瑜给他准备的黑板,在学堂前面的空地上?,给孩子们上?了?第一节 课。

他们不像国子监有明义堂,凉州的学堂一切从简,只有这块空地足以容纳所有班的所有孩子。场地虽简,但是只要有心就够了?。

孩子们乖乖地坐在下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长,没有一个人乱动或者喧哗。

安老没有教孩子们读书?,只是在简略提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后,在后面的黑板上?写下五个字——

志当存高远。

安老回身,扫过底下的众多学生,这里头有福田院出来?的孩子,有平民百姓之家的孩童,有商贾士绅的公子,竟然还有皇家之子。可如?今他们不分贵贱贤愚,都穿着一样的衣裳、坐在同一块地方、上?着同一节课。

有教无类,圣人追求的应当就是眼下吧。

安老微微一笑,说起了?古往今来?名人的志向?,孔子立志在“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班超愿“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霍去病曾言“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

安老娓娓道?来?,细数古往今来?之人为立志、求志,废寝忘食,发奋图强。孩子们大多是第一回 听到?这样的故事,不由?得肃然起敬。

许久,安老才道?:“人贵有志,可有人愿意站起来?说说,自己立志为何??”

小孩儿们眼中熠熠生辉,跃跃欲试地想要表达。

周景成?率先举起手:“我想当大将军!”

月儿紧随其后:“我想跟母亲一样,改进纺织法,造福于民。”

又有孩子七嘴八舌。

“我想跟傅大人一样做知州!”

“我想教书?育人!”

“我想做女官!”

傅朝瑜领着国子监监生们在后头旁听。

明天?的课,便由?这些监生们上?了?。

监生们本来?自信满满,但是听了?安老的课之后忽然压力巨大,他们准备是准备了?不少,但是压根不能?跟安老比。若是教的太差,岂不是堕了?他们国子监的名声?

傅朝瑜见他们愁眉苦脸,便说:“不必烦恼,你们教的课跟安老不同,只需让孩子们先认的几个字罢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听起来?甚是简单。

傅朝瑜笑而不语。但愿他们明天?也这么认为,向?来?入门都是最难的,识字儿也一样。

当晚,吴之焕从突厥王廷回来?了?,他这回几乎算是九死一生。傅朝瑜见他时,都被?他这狼狈模样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