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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端起一盆水泼那媒婆子身上,让她滚。

花儿本就肚子疼,听到这出笑得更疼。孙婆太过宝贵她,自然听不得那些话。花儿只觉得媒婆子好玩,好像她若不嫁人就活不下去一样。

“那人是个无赖,也没有营生,一家人凑不出一双勤快手来,靠着变卖祖宗的家产过日子。那家产也已然要搬空了!要那媒婆来,无非就是看着我在白二爷那谋差事,琢磨着要我赚钱养一大家子呢!呸!怎么不饿死!”

“你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许嫁那么个玩意儿!”孙婆点花儿脑门子:“别笑!孙婆告诉你,那男子也是要分三六九等。家里可以穷,但人不能懒。夏天雨水多,哪怕你接点雨水,把身上里里外外洗干净,都算是全乎人。你阿公何时像他们一样了?那衣裳打着补丁呢,但都干净。”

花儿听阿婆念起阿公,心中一阵难过,忙把头扭过去指着树上的鸟:“阿婆,它要搭窝!”

“搭就搭,莫管它。鸟也要有家。”

“嘿嘿。”

花儿笑了声,借口饭庄有事走了。

她踱出柳条巷,看到街上的人脸上都有了生气,也比从前和气,就连叫花子要饭都不死命扯人裤腿子。因着白栖岭的缘故,花儿走上街竟也有人主动照顾她:“花儿姑娘哪去啊?”

一个跑堂的,竟也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殊不知她自打回城后还未见真正过白栖岭,她主子遁世了。

花儿在街上溜达,卖簪花的招呼她:“簪头上多好看。”花儿不喜欢这些,却还是买了一个,准备送与衔蝉。想到衔蝉,人就踱到磨坊,人站在外面闻里面的墨香,顺道敲窗:“衔蝉!衔蝉!”

墨师傅拿竹竿捅她,嫌她吵闹,花儿哎呦一声,闪开,趁着伙计出来倒水,从门缝挤了进去。那墨师傅拿她没法子,指着她道:“胡闹我告诉白二爷!”

“告呗!”花儿抓了把瓜子站那看衔蝉刻模子,心中感叹衔蝉真是心灵手巧。她手边有一个布袋子,就是她现在整日里背着的那一个,从磨坊装东西回去,夜里抄完下一日再带回墨坊。待衔蝉动作时不小心碰到了那个袋子,纸洒了一地,衔蝉一下子慌张起来,忙弯身去捡。

花儿帮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还在玩笑:这写的什么?衔蝉抢过去放到布袋子里,过半晌才恢复镇定。

“你怎么了?”花儿问。

衔蝉理了理头发,神情不太自在:“没怎么,东西掉了墨师傅要骂的。”

“这样啊。”

衔蝉起身拿起布袋子去找墨师傅,在她桌下掉了一张纸,她捡起来准备去追衔蝉,见她已然关上了门,就捏着那张纸站在那里等。

听到外头有马车的声音,她想了想折起那张纸塞进衣袖,转身看到白栖岭进门了。

因着在外面一同出生入死过,花儿见到白栖岭多少有点开颜,嘴一咧招呼他:“二爷!许久不见,二爷气色挺好,想来是吃好睡好。奴才看见二爷好,奴才也高兴。”

她舔着脸的样子实在好玩,其余人在一边捂着嘴笑。白栖岭却并未跟她讲话,反而对獬鹰道:“无关人等赶出去。”

无关人等说的是花儿了。花儿不知自己怎么就成无关人等了,指尖点着自己鼻尖:“我?无关人等?”

“这里是磨坊,你就是无关人等。”白栖岭又道。

“我自己走,哼!”花儿来了气,转身就走。人还没到门口,又听白栖岭说:“随便放人进来,该扣的银子要扣。”

花儿又转身回去:“是我自己进来的,要罚罚我好了。”

“一起罚。”

白栖岭那样子半死不活的,花儿琢磨着这会儿再惹他他恐怕要犯混,于是不再讲话。但眼瞪着白栖岭,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难听话来!要么说这人没良心呢,俨然已经忘了当初他死里逃生是谁整日伺候他,是谁陪他逗闷子!

“还不走?下次再来墨坊打断你腿。”白栖岭让獬鹰把花儿架了出去,自己则转身进了墨师傅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