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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有人惊讶:“大小姐……升金丹境了?”

“而且绝非金丹中期……”

“这才多久,便?升上?如此境界?那吴平成日炫耀自?己不过二十年便?升金丹境……”

吴平倒在地上?,浑身如真?火灼烧一般剧痛,听见周围人的嘲讽,心中又惊又怒,飞身而起召唤出法器:“讨教了。”话落,径自?迎战上?前。

可就在对上?飞白?剑的瞬间,吴平心中一惊。

对方的灵力比他想象的要深厚,绵延如水而不绝,剑意飘忽,可剑尖所点之处,不知何?时便?会化?作变幻莫测的符阵。

不过片刻,吴平狼狈地被掀翻在地,手中宽刀“当”的一声脱落出去。

“姐姐!”秦洛水陡然冲了出来,手中仍紧紧抱着琵琶,“姐姐,我错了,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秦黛黛低头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良久讽笑一声,抬头看向众人:“在场皆是太墟宗弟子,入宗之初也曾进宗庙拜谒过,定知晓我阿娘的牌位上?,写了什么?”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我便?说个?清楚,”秦黛黛低下头,直视着秦洛水。

“我阿娘她,从?不是因宗主夫人的虚名而供入宗庙,而是,以真?君之位,请入庙坛!”

最后几字,一字一顿。

众人皆静,有亲历者想到当年情形,神情不由多了几分悲痛,看向秦洛水的目光愈发鄙夷。

秦洛水于?这般目光之下,紧紧咬着粉唇,好一会儿跪在地上?:“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将娘亲的牌位放入宗庙,姐姐能容忍太墟宗收留我已是宽容,我不该再奢求其他。”

“姐姐,一切皆是我之过错,是我该死……”

秦黛黛认真?地听她说到此处,突然打断了她:“好啊。”

秦洛水抬眸,长睫轻颤地看着她。

秦黛黛走到她跟前:“那你便?死好了,刚好去陪你娘亲,她也不会孤单了。”

秦洛水脸色一白?:“姐姐……”

秦黛黛温柔地笑:“你舍不得吗?”手中的飞白?剑逐渐现出莹蓝灵力,“那我帮你。”

她抬手,飞白?剑直直落下……

“住手。”远处一声低斥传来,紧接着一股强劲的灵力袭向秦黛黛的手。

秦黛黛抬眸,只见秦胥不知何?时听见了这方的动静,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四?位长老随在身侧。

而出手之人,正是石屹道人。

洞虚大能的一击,秦黛黛无从?招架,索性?避也不避,径自?劈向秦洛水手中的琵琶。

似是察觉到她欲要以身为盾的意图,识海的千叶再顾及不得其他,焦急喊道:“黛黛小心……”

千叶的话并未说完,另一股更为庞大的大能之力涌现,将秦黛黛笼罩其中,护着她全身而退。

秦胥收回手,闷咳一声,唇角溢出几滴血珠。

“宗主!”长老们?低呼。

秦胥却?未曾理会,只怔怔看向秦黛黛的眉心,良久,一步一步走向她。

秦黛黛直到落地才发觉是秦胥救了她,皱了皱眉,迎上?他的视线,不觉后退了几步。

秦胥走到她眼前,目光凝聚在她的眉间,神情恍惚:“我早该想到的……”

话落他口中蓦地溢出暗红的血迹,人陡然晕死过去。

*

四?位长老合力救了秦胥一整夜,待他灵识稳定,已是翌日清晨。

秦黛黛平静地站在大殿外?,听着乐游长老焦虑的声音:“擅用灵力,毒已攻心,只庆幸宗主修为深厚,尚能抵抗一段时日。”

“只是,若三个?月内没有莲池之水,恐怕……”

“都是我的错,”秦洛水呜咽着,“若非我,爹爹也不会动用灵力……”

“行了,你再是认错,宗主也醒不过来。”善渊道人烦躁道。

秦洛水安静几息:“为救爹爹,我愿去寻找千山莲池,直至取到莲池之水方才归来。”

这一次,殿内沉默下来,无人开口。

不知多久,清丽的身影缓缓走入殿中,声音淡淡的:“我去。”

几人纷纷看向她。

秦黛黛迎上?他们?的视线,扯了扯唇:“怎么?怕我故意耽搁时日?”

善渊道人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父亲若知道你有这份心思,定会感动……”

“我并非为他,”秦黛黛打断了善渊长老,笑了笑,“长老,我想去求证一件事。”

善渊长老沉寂片刻,许久左手一张,袖袋中飞出一卷画轴似的图纸:“此图许能助你寻到千山莲池。”

秦黛黛怔了怔,接过图纸,打开粗略地看了一眼,随后惊诧地发现,这趟西行之路,竟然途经六合镇。

“黛黛?”善渊长老唤她。

秦黛黛回过神来,对后者笑了笑道谢后便?欲转身。

秦洛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姐,让我随你一同前去吧?我也想帮爹爹做些事,还?能伺候姐姐……”

秦黛黛凝眉,正欲回绝,便?听善渊长老道:“路途遥远,让二小姐随你一同前去也好,路上?也有个?照应。”

秦黛黛看向善渊长老,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秦黛黛看向秦洛水:“今日之事,我不会就此揭过。”

秦洛水脸色微白?,低下眉眼:“待爹爹醒来,洛水定亲自?向父亲请罪。”

秦黛黛沉默片刻,最终未曾多说什么,率先走出大殿,掷出九天飞舟,飞身跃上?。

秦洛水紧随其后。

飞舟飞行在云端之上?,秦黛黛站在舟尾,看向远处的云海。

却?在此时,腰间的通讯符明明无人来信,却?有金色微光轻轻闪烁。

没等?秦黛黛低头,秦洛水忽然道:“姐姐,那是何?人?”

秦黛黛抬头看去,此处已飞出缥缈峰,迎面御风而来之人一袭白?裳,衣袂翩飞,清敛如潋滟谪仙。

正是闻人敛。

“秦姑娘?”闻人敛微诧地看着她,“秦姑娘二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秦黛黛想到先前二人之约定,扯了扯唇诚实道:“西北千山一带。”

闻人敛沉吟片刻,笑吟吟问:“不知秦姑娘可介意再多带一人?”

*

通体雪白?、长尾如火焰的鹿蜀兽在云端之上?朝西北处飞驰着。

少年心不在焉地骑在其背上?,薄柿色圆领缎袍掐着细瘦的腰身,朱槿色发带与马尾在灵力的笼罩中幽幽拂动着,恰若一片白?雾中唯一鲜亮的存在。

“少君,您好好的去千山做什么?”鹿蜀兽的口一开一合,吐出人言。

岑望省过神来,白?玉笛在指间转了转,敲了下临溪的头,嗤道:“多嘴。”

临溪委屈地呜咽一声,不再言语。

岑望也沉默下来,只是方才静下心,两日前闻人敛那番话又钻入识海。

他竟真?的想要应下两宗联姻之事。

还?是和太墟宗的秦黛黛。

岑望眉头紧锁,他自?然不喜欢秦黛黛,若喜欢当初岂会退婚?

就算在他变小历劫的那段时日,对秦黛黛多了那么几分依赖,那也不过是“痴傻”的那个?他从?中作梗。

如今他已然恢复,岂会再被“他”操纵?

闻人敛想要同秦黛黛结为道侣,也只意味着他眼光不大行。

他眼下的烦躁,也不过是为友人的眼光惋惜而已。

没错,定是如此。

待寻到千山莲池,取莲池之水将灵识中的敕血咒印记洗去,他便?同秦黛黛、同那段痴傻的过去再无甚干系了。

这般想着,灵识内的敕血咒印记突然痛了一痛。

岑望轻嘶一声,内视己身,看着深深刻印在灵识上?的血红印记,心中的烦躁陡然更盛,握着玉笛敲了敲临溪的背:“快……”

催促的话未曾道出,少年的余光瞥向下界。

下方正是灵力稀薄的人界。

而今正值晚春,一片绿意盎然,春阳小院与茅檐草舍映着幽幽冒着细烟的烟囱,分外?眼熟。

六合镇。

岑望眯眸,曾被剜肉饮血的幼年涌入识海之间,本该遍布黑暗。

可不知为何?,却?又弥漫起点点星火,点缀在那片漆黑之中。

临溪揣度着自?家少君的用意,加快了速度,下瞬头却?又被重重敲了一下:“飞这么快作甚?”

“下去。”

临溪:“……”

眨眼间临溪落到地上?,化?作人形,委屈地摸着自?己泛红的额头:“少君,您来人界做什么?”

岑望未曾言语,只定定望着眼前写着“六合镇”三个?大字的石碑。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站在石碑旁,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夜色渐沉,面容模糊的女子轻笑着走来:“阿望,以后天色晚了,你便?先回去便?好。”

孩童认真?地摇摇头:“我接阿姊回家。”

女子笑了起来,对他伸出手:“那好吧,我们?回家。”

孩童乖巧地牵着她的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月色中身影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