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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斐却突然想到什么,抬手将竹筒递给他:“你如今内丹伤了,又不愿吃人界的东西,便先喝甘露吧。”

辛岂望着她,许久将竹筒接了过来,唇动了动:“为何?”

“嗯?”姜斐不解,继而笑道,“因为你是辛岂啊。”狗东西。

辛岂攥着竹筒的手微紧。

他记得她对魔的反感,记得她说“仙魔不两立”的坚决。

如今却屡次护他。

因为他是他……吗?

下瞬,辛岂将露水一饮而尽。

辛岂好感度:35.

……

姜斐和辛岂在游方客栈长住了下来。

二人对魔修一事均都没有再提及。

每日清晨,姜斐都会为辛岂去收集晨露,白日便去采些灵草、灵果,时日一长,倒是和周围的人家熟络了起来。

辛岂便待在客栈好生修炼。

这日,姜斐将晨露收集完后,走出客栈采灵草灵果,辛岂缓缓睁眼,看着桌上的竹筒,指尖徐徐泛着红光,伸手将竹筒隔空抓了过来。

他的法力已恢复了一点。

晨露是天地之精华,清冽甘甜。

他知道是姜斐一滴一滴地收集来的,因前往无念山偷丹药一事,她的灵力受损,收集露水时不能用法术,只能用凡人的笨法子。

本以为她坚持一两日便算了,未曾想……她竟一直坚持了十余日。

日头升起又落下。

辛岂徐徐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此刻才察觉到,姜斐竟没在房中。

辛岂凝眉,看了眼窗外天色已入夜,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回来了,今日为何……

她回与不回与他何干?

辛岂迫自己收回视线,可下瞬却又忍不住看向门口,他既是需要她心甘情愿受锁情咒,“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辛岂下榻走出房去。店小二正在楼下闲来无事地擦着桌子,看见辛岂忙陪笑道:“客官,您出来了。”

辛岂扫了眼门外的街道,未曾言语。

店小二见状,又道:“姜姑娘正在李大娘那儿呢。”

李大娘?

辛岂皱眉,他从不知,姜斐一个仙修,作甚和这些凡人离的这般近,染得身上一股人界的污浊味儿,他起身便要走出客栈。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这位是?”

“姜姑娘的郎君,”店小二更小声,“姜姑娘对她郎君可好了……”

辛岂脚步微顿。

郎君吗?

可心中似乎……并无反感。

只是,当走出客栈,去到隔壁时,辛岂再次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和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说笑的姜斐。

这一次,心中很是反感。

他竟不知,她还如此受人欢迎呢。

“姜姑娘往后再去采药,定要小心。”那男子彬彬有礼道。

姜斐也笑:“今日多亏了李公子,否则后果定不堪设想。”

“姜姑娘客气了,不知姜姑娘要在游方镇住到几时?”男子说完才觉得唐突,耳根通红,“我,我的意思是,家中还有药,姜姑娘若不嫌弃……”

“她嫌弃。”身后,一抹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那男子的话。

姜斐转头,看见辛岂双眼一亮,继而满眼担忧:“你怎么出来了?”

辛岂轻描淡写地扫了眼男子,温和一笑:“闲来无事。”

那男子看着他的笑,心中莫名一寒。

姜斐却已经拿过一旁的竹筐走到辛岂身边:“我今日去山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而碰见了李公子。”

事实是,她正在山上的枝干上假寐,不小心翻了个身,险些摔倒,被路过的李公子扶了一把。

辛岂睨了眼她手中的竹筐,转身朝客栈而去。

姜斐忙跟在他身后:“辛岂,你怎么了?”

“……”

“辛岂,你生气了吗?”

“……”

“辛岂,你怎么也不说话?”

辛岂听着她的声音,始终不言不语,心中却忍不住在想着:不知何时,她对他的称呼就变成了“辛岂”,再不是“辛公子”了。

“辛岂!”姜斐快走几步,拦在他面前,“难道你吃醋了?”

辛岂脚步一顿,直觉想要否认,转念却又想到二人间的关系,他的目的,不就是要她的感情吗?

辛岂徐徐笑开:“是,又怎样?”

姜斐愣住了,似被惊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辛岂却已经绕过她继续前行。

下瞬,衣袖却被人轻轻拉住了。

“因为他像你。”姜斐低道。

辛岂凝眉:“什……”话未说完,便已反应过来。

那书生打扮的男子,与他与她初相识的装扮,很是相像。

所以,是为了他?

手腕上,锁情咒涌动了下。

辛岂看向姜斐,她对他的动心,越发明显了。

仔细算来,内丹修复后,不过几日,便是他历劫之日。

快了……

头顶月华正盛。

辛岂猛地想到什么,抬头看去,果不其然,下瞬胸口大痛。

他身躯微有凝滞,极其细微。

“辛岂,你怎么了?”姜斐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辛岂若无其事:“无事。”

话落,他已率先起身走进客栈。

姜斐看着辛岂的身影,微微扬眉,天罚之下还能这么淡定,看来还真是习惯了。

思忖片刻,姜斐快步走到他身后,伸手便扶住他的手臂:“辛岂,我扶……”

话未说完便已戛然而止,

姜斐定定垂头,她的手掌能清晰感受到辛岂的骨骼在断裂的触觉,她能听见隐约的声音。。

辛岂察觉到她的反应,垂眸嘲讽一笑,飞快收回了手臂,快步回了客房,落下帷幔,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他仍记得幼时,在人界那个男人的府邸中,他暗中修魔第一次承受天罚时,那个照顾了她十几年的侍女被他吓得脸色苍白、手脚颤抖的模样,眼中是明晃晃的恐惧。

对一个未知怪物的恐惧。

而之后,他便被那个男人关进了笼子,那个女人曾经待过的金色的笼子,如赏乐一般看着他全身骨碎重接,看着他化为一滩烂泥,又重铸肉身。

后来,看过他受天罚的人,都死了。

姜斐也不会是例外。

“辛岂。”帷帐外,姜斐的声音传来。

辛岂未曾言语。

“我知道你还没睡。”姜斐低声道。

辛岂看着头顶微微晃动的帷幔,面无表情。

帷幔却被人轻轻掀开了,辛岂只嗅到一股皂荚的清香,手臂被人轻抚了下:“所以,因为这个才始终无法安眠吗?”

辛岂手臂一紧,心中隐隐升起杀机。

然而下瞬,他只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清香温暖的怀抱中,伴随着女子心疼的呢喃声:“我陪着你。”

辛岂身躯僵滞,从未被人如此亲昵的拥入怀中。

手腕上,锁情咒骤然剧烈动了动。

辛岂垂眸,定定望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法印,用不了多久了,锁情咒便能够种到她身上,到时便是证天道的时候。

她会……死。

辛岂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游移,身上的剧痛也在缓缓消散,渐行渐远。

直到……他彻底沉浸在梦境之中。

姜斐睁眼,看着昏睡过去的辛岂,心中夸了句系统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睡去。

要她打地铺或者睡长凳?绝无可能。

辛岂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窗外鸟叫声叽叽喳喳,早晨的阳光透过阑窗缝隙照进房中的地面上,散发着幽然安宁的光芒。

辛岂满眼怔然,数百年来,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不记得昨夜天罚何时停止的,不记得昨日骨骼重接时的剧痛,只记得……做了一个梦,梦中,姜斐拥住了他。

辛岂垂眸,又是一愣。

姜斐正靠在他怀中,睫毛微垂,呼吸均匀,脸颊泛着红,吐出的气息喷洒在他泛着凉意的胸膛着,莫名的温热。

不知多久,她的睫毛轻颤了下,缓缓睁开了眼。

辛岂呼吸微紧。

姜斐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仍有些茫然,待反应过来后,脸颊与耳垂飞快染上了一抹红,她忙坐起身:“抱歉,昨晚是你,我……”

声音越来越轻。

辛岂望着她的耳垂好一会儿,心口像是有什么在一点点地失去控制。

他却无比地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依赖旁人的身子。

最终他收回身起榻:“昨夜是我冒失了。”。

姜斐挑眉,看着辛岂的好感度从35升到40,又慢慢回到35.

冥顽不灵。

不过她倒也不急。

毕竟,若一直吃苦,那便不会对甜生有任何向往。

但若吃过甜后,那苦便会变得难以忍受。

接下去的一段时日,姜斐依旧会如今日一般,在辛岂承天罚时,默默躺在他身边,轻拥着他。

每当此时,辛岂总会将她的手拿到一旁,起身下榻离开,独自宿在外间狭窄的软榻上。

可独自一人在外间承受天罚时,辛岂总会忍不住想起得一夜安眠的那晚,于他而言,那是莫大的诱惑。

他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

直到几日后,辛岂未曾下榻离开,任由姜斐拥着他,换得一夜好眠。

渐渐的,姜斐也发现,每隔三五日,辛岂便与她共宿一榻,沉沉睡去。

而他的好感度,也在这段时间升到了40.

这日。

方才入夜,辛岂如常休息。

姜斐却始终没有回房,沉静半晌,辛岂缓缓走出房门,而后方才看见,客栈一楼,一位穿着一袭白色道袍,白须白发的老者正就地讲道,周围围了不少人。包括那个穿着一袭白裳,在人群中异常显眼的姜斐,双眼格外专注地看着那位老者。

专注的让人心中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