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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李耀祖穿了件花衬衣,骑起自行车来,衬衣的衣角迎着风飞舞,就像花蝴蝶一样。

嗯,他就是要去当一只花蝴蝶,准备去陈家卷起一场枕头风。

潘垚暗暗点头。

等李耀祖的身影不见了,这才转身进了院子,去厨房舀了些米粒出来,准备喂小公鸡。

“大白,大白,过来了,我给你找了小弟,你快来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潘垚召唤家里的大白鹅。

扑棱着翅膀,在牲畜栏里正要叨别的鸡鸭的大白鹅僵了僵,伸长的脖子都蔫耷了两分。

潘垚看到这一幕,立马又夸赞,道。

“一说要干活就垂头丧气,大白,我就知道你有灵性。”

……

另一边,李耀祖求上门,和李燕芬将情况说了说,李燕芬一口就应下了。

李耀祖欢喜,“姑,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李燕芬笑眯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把心放肚子里,收得妥妥的吧。”

“留下来吃饭吗?姑再炒个菜。”

“不用不用,我那鸡场还等着我,一堆活儿要忙呢,又要喂食,又要清理鸡寮的,它们哪里是蛋鸡,简直就是我的祖宗!”

李耀祖累又痛快,嘴里说着抱怨的话,身心却放松。

人呐,不怕穷不怕苦,最怕的是又穷又苦还看不到出路。

李燕芬感叹,“真是长大了,像个大人了。”

送走了李耀祖,她还瞅着李耀祖的背影好一会儿。

这一众侄儿里,她最疼的就是李耀祖这个侄儿了,嘴甜又会来事,现如今就更看重了!

毕竟是有事业的侄儿了,虽然如今还只是小鸡苗。

还真别说,虽然嘴里说当爹妈的要一碗水端平,不过,多数的爹妈还是更看中有出息的那一个孩子。

这是人之常情,她可不是现实!

……

天色黯淡了下来,芭蕉村里,家家户户点上了煤油灯或者蜡烛,豆大的光也能充盈小小的一个屋舍。

陈头头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听到动静,李燕芬探出头喊道。

“回来了?快过来吃饭。”

饭桌上,李燕芬一边添饭,一边抱怨。

“你这村长做的,简直比老农还忙,早上踩着露珠出门,晚上披着星星回来。”

陈头头:“等忙完通电通水的事,就没这么忙了。”

他说了一句话,就不想再继续说了,眉头紧锁着扒饭。

通完电、通完水就不忙了,这话说的是轻巧,可是,村子里丢的水管找了大半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很可能被偷出村子了。

这样一想,怎么不让人心烦。

“对了,三金家丫头那事,你就给他盖个章吧。”李燕芬故作轻巧,“反正他家也没有孩子,户口不上也浪费。”

“三金找家里来了?”陈头头皱眉问。

“不是三金,是耀祖求到我这里来了,你也知道,我最疼的侄儿就是他了。”

“难得他开口说一件事,我这当姑的,肯定得将事情办妥了。”

陈头头:……

他一言难尽了。

李耀祖那惹事性子的,哪里是难得开口说一件事啊,他是难得不开口说一件事才对!

陈头头心里吐槽不断,皱着眉唔唔的应了两声。

他是个高大身板的男人,这样一皱眉,显得又凶又悍。

李燕芬一点也不怕,当下就倒竖眉毛。

“怎么?你皱着眉是什么意思?不痛快我说话了?要是不痛快我说话,就别吃我烧的饭!”

“芬啊,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头头是妻管严,听到这话,立马松了皱着的眉头。

他将话掰开了讲,“咱们明知道潘垚不是三金的亲闺女,却给他盖亲闺女儿的证明,这不是欺瞒政府,欺瞒国家嘛,这事儿不行,我心里过不去!”

“那是三金亲的闺女儿。”李燕芬眼睛很亮。

陈头头:……

又是这个说法。

李燕芬推搡,压低了声音,“你别不信这些,耀祖都和我说了,你上次见坟墓里出来的簪子不对,还特意搁于大仙那儿镇着了。”

“潘垚是三金亲闺女儿这事,那是老仙儿铁口算的!”

“我再想想,这事儿我再想想。”陈头头口风松动了。

李燕芬满意,打算睡觉前再吹一波枕头风。

……

谈起村子里丢的水管,李燕芬也担心,“这要是找不回来,那可怎么办哎。”

陈头头夹菜的动作停了一刻,继而垂眼,继续吃饭吃菜。

“通水这件事不能停,实在不成,我舍了这张老脸,再去镇上求求人,再支点水管回来,好歹先把水通上再说。”

这话说的轻轻巧巧,做的时候困难,真再上镇上求人,领导也是为难。

都给过一趟了,再给一趟,别的村子那边怎么交代?

这世界,从来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陈头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完后,他叹了一声气,李燕芬跟着叹了一声。

一时间门,陈家宅子这一处很安静。

院子里,老井咕噜了下,月夜下,老井黑黢黢的,瞧过去像个幽潭,深不见底又神秘。

突然的,水井冒了个大泡泡,泡泡破碎,井面有涟漪漾起。

除了天上高挂的明月,谁也没察觉到井里的异样。

……

芭蕉村后头是岷涯山,前头一条大江,村民都将这一片水域唤做芦苇江。

因为摇着小船再往外头行一段路程,可以瞧见好几处的江汀,上头长满了芦苇。

芦苇依水而生,远远看过去,茫茫一片的白。

傍晚的时候最是美丽,夕阳缀在天边,霞光染红白头的芦苇,漫天皆是飘飞的芦絮。

潘垚找水叔问了位置,在河畔边采了许多树莓,又折了些芦苇杆子,将其编织成小篮子。

芦苇竿中间门空心,韧性又好,编起东西来也方便。

树莓搁在小篮子中,中间门铺一层的大荷叶,绿色的荷叶一衬,艳红鲜美的树莓显得更水灵了。

潘垚送了些给于大仙,又爬了小庙的屋檐,搁了一篮子的树莓在仙人跑兽石像旁边。

玉镜府君沉睡也没关系,这是供奉呀!

潘垚爬下来时,还转身拜了三下。

……

回家时,潘垚听到潘三金在念叨陈头头的性子太直。

就一个章的事,左磨右磨,就是不给他盖,居然还不信他的胎梦一词,真是,真是一点都不迷信!

“铁石心肠,当真是铁石心肠!”

潘三金神情恨恨。

周爱红:“别急,燕芬婶子说了,大队长松口了,毕竟咱们名下确实没有小孩。”

其实私下里,周爱红找李燕芬将潘垚的来历说了说。

老实说,那场落水,她有些怀疑她那妹夫。

就算是盘盘自己掉下去的,吴明峰那迟疑的救援,还让她心中咯噔了下。

是不是,他也盼着孩子没了才好?

事情无凭无据,周爱红也怕自己空口白牙的冤枉了人,就没有将猜测说出口。

毕竟,老话都说了,冷汤冷饭好吃,恶言恶语伤人。

李燕芬年纪大,见得多也听得多,向来是不怕以恶意揣度别人,这样一听,她心里有了底。

只是一个章的事,潘家夫妇不会生养,就想把孩子当亲生的养,这事也碍不到别人。

她劝陈头头的时候更用心了,陈头头听了,心中也在动摇。

……

周爱红:“等着吧,明天应该就能得到准信了。”

夜愈发的深了,一轮明月挂在天上。

潘垚捧着脸盆,搭着毛巾,趿拉着凉鞋,给自己冲了个凉,这才翻身上床,闭上眼睛,准备睡个清清爽爽的觉。

月光从窗口倾泻进屋子,潘垚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笼罩到月光中,只小肚子上搭一条小布巾。

随着一呼一吸,月华氤氲成气,像涓涓流水一般朝绛宫涌去,潘垚呼吸轻轻,不知不觉便做到舒胸松腹,意沉丹田。

很快,那暖流不但涌去绛宫,还朝四肢舒展而去。

似明似寐中,潘垚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声。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她睁开眼睛,撑着手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来,她就发觉不对了,转头一看,幽凉的月光下,自己的身体还在床铺上躺着,胸脯微微沉浮。

那是一呼一吸。

远处的星星也在一闪一闪,除了月华涌来,还有星光淌在月华间门,如沁凉的流水,又像一条银绸带。

潘垚看自己的手,莹莹有光。

她不禁哇的一声惊叹了。

这不是和被玉镜府君召去传功那一日,一模一样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潘垚侧耳去听,院子里确实有动静,动静还颇大。

心神一动,潘垚只觉得自己像一阵风,自由自在又无拘无束,下一刻,她立在自家院子里。

又是一声咕噜声,潘垚顺着声音看去,动静是自己家里的水井里传来的。

她一下就想到了连被啃了好几次的瓜。

月光幽幽,潘垚立在井边,心里给自己做了建设,这才两手撑着井沿,探头朝井里看去。

这一看,她就惊住了。

井里有东西!

只见两只格外大的眼睛瞪着,一张格外大的嘴巴张着。

它仰着头朝天,瞧见井边撑手的潘垚,月光在她身后,那张脸蛋瞧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团影子。

“咕咚。”大嘴巴愣愣的吞了好大一口水。

这是什么?

潘垚瞪大了眼睛。

还不待她瞧明白,只见这东西发出尖利的喊叫。

“有鬼,有鬼呀。”

潘垚:……

嘿,这臭不要脸的!

居然鬼喊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