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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日是江湖人,一辈子都是江湖魂。

于大仙:“别的不说,在山门里起码清静,不要风里雨里的讨生活,最重要的是,还不要受人气。”

出钱的是大爷,就买个狗皮膏药,一个就几块铜板,偏偏要人家达到人参灵芝的效果,这怎么可能嘛,所以喽,卖狗皮膏药的不单单经常被当做骗子,还经常挨打。

潘垚坐在小杌凳上,听着于大仙的话,也掰了些花生在盘子里。

她也不吃,就图个手头有活儿。

“再后来,有谢仙长陨落的消息传回来,山门里的人都散了,咱老师父揣着几本书就下山了……”

“这次,他做的是巾行。”

“机缘巧合下,来到这小庙,见小庙里奉的是玉镜府君,是有前缘之人,老师父漂泊一生,老了老了,漂不动了,也就在这儿安家了。”

谢予安行善人间时,百姓感念他善行,建了小庙,供奉神像,立了长生碑,祈求保一方太平。

谢予安没有留下真名,那时,人间见他行事皎如明月无暇,便唤一声玉镜府君。

潘垚这才恍然,为什么庙里会有府君作为谢仙长时候的手札。

潘垚抬头看向小庙屋檐的檐角,猜测,也许正是因为小庙这一处的香火,玉镜府君才得了一线生机。

于大仙说完旧事,看着潘垚道。

“先前知道土土你身怀偃骨,师父便想到了祖上话里传下来的谢仙长,哪里想到,原来府君一直都在庙里。”

只是时常是在沉睡之中罢了。

于大仙还曾经惋惜,这身怀偃骨之人,成长皆是不易。

哪里想到,惋惜之人就在身边。

“现在,也是时候将这小庙还给府君了。”

于大仙打算从小庙里搬出来,到时香客来了,也有烧香的地方。

这几年,破四旧的影响在减少,各地小庙的香火又重新旺盛,他要是还住在里头,这香往哪里烧?瞅着就不够正式。

凡事只有自己先正式了,别人的对待才会正式。

潘垚担心,“师父,那您住哪儿啊?”

她想说,要不,师父您上我家住去?正好还不用她拎饭送汤的,一家人坐一桌吃饭,热热闹闹的多好。

不过,转过念头又想。

那房子是她金爸爸的,她还没商量就把师父接来,这事儿做得不妥。

再说了,俗话都说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师父要是来了,会不会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寄人篱下,然后分外的不自在?

突然,潘垚想到了要起房子的孙永传,眼睛一亮,开心道。

“师父,咱们也自己起个房子吧,您是村子里的人,也是有宅基地的!”

“我这儿有钱。”

于大仙听到这话,心动得不行。

哪个男人心里没有想过自己盖一处宅子啊,到时整个院子,种种菜,喝喝茶,冬天搁一张躺椅,摇摇晃晃的晒太阳。

美啊!

这小日子美!

他一个老头子也是想滴!

“成,咱们也盖一处新宅子。”老仙儿豪情万丈。

没道理那投胎的老太太都能想着起房子,他一个老大爷还落人于后。

对于潘垚的孝敬,于大仙也不推辞。

他就这么一个徒弟,以后百年了,东西也都是留给土土的。

这还活着的时候啊,该享受就享受,徒弟的孝敬也要收。要是等他老了,过身了,徒弟就是想孝顺他,都没地儿寻他了,那多遗憾啊。

再说了,他自己也有一些钱。

“这日子过得可真慢。”

一时间,潘垚和于大仙两人都瞅着大队的方向,盼着日子过得快一些,然后,陈头头早点儿上班。

……

芭蕉村,陈家。

陈头头“哈嚏哈嚏”的连打了两个喷嚏,鼻子上都挂了两条清鼻涕,一时间有些狼狈。

李翠芬瞥了一眼,嫌弃不已,“快擦擦,欸欸,别用袖子……你别是生病了吧。”

陈头头手一顿,嘟嘟囔囔的掏了兜里的手帕。

这会儿又没外人,瞎讲究什么啊。

“那不能,我身体好着呢,肯定是谁在念叨我!”

李翠芬想了一件事,开口商量道,“你说,开年了,咱们多抓些鸡来养,你看成不?”

陈头头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

李翠芬继续:“我那侄儿耀祖,单就过年那几天就赚了这个数。”

说完,她伸出了一个巴掌。

陈头头瞪大眼睛,“五百?”

李翠芬点头。

陈头头心里直唱乖乖,这五百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他一个月也就四十多块的工资呢。

五百,够他赚一年了。

李翠芬掰着手指头数,“他平时还有卖蛋,这就又是一笔钱收入。”

“城里人不清楚,咱们这乡下地头的还不知道吗?这下蛋的不是鸡屁股,它是鸡屁股银行!”

“我都问耀祖了,他肯带着咱们一道,到时,他会过来收蛋,也给咱们讲怎么让鸡不生病,给鸡吃药打药。”

这就等于有了个有经验的人在前头带着,万事他们不用再摸索,连销路都找好了,到时,他们只要操心养鸡的事就成了。

陈头头不禁感叹,“小平同志说得对,先富带后富,最后再达到共同富裕。”

有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娘家侄儿,李燕芬腰板都直了两分,嗓门里也都是自豪。

“成吧?开春了再抓鸡苗,咱们先捡点木板,搭个鸡寮。”

李燕芬盘算过了,这木板都不用钱,正好去船厂里捡不用的木头,就自家人辛苦两天,这鸡寮便能搭起来了。

陈头头点头,“成,这几天都是好天气,来年收成应该都还行。”

“明儿啊,我也去小庙那儿走走,问问于大仙和小大仙。”

这样的对话不单单在陈家谈起,芭蕉村,白鹭湾,和李耀祖相识的人里,好多家都起了这养鸡的念头。

李耀祖富起来了,这事大家都瞧到了,别的不说,腰间都挂BB机了。

而且,他富起来的方法在大家看来倒是不难,乡下地头,谁还没养过鸡养过鸭啊。

……

第二日,陈头头便来到小庙寻潘垚和于大仙,说了这养鸡的生意。

于大仙和潘垚对视一眼,皆是想起了私下里说的鸡日大吉这事。

不过,两人都不敢打包票。

这要是打了包票,人家赔了找上门来,要他们负责怎么办?

再说了,赚了钞票,那钱又落不到他们的口袋里,他们何苦来着。

“师父,您来说。”潘垚杵了杵于大仙,让于大仙来说。

似是而非,云里雾里,模棱两可,简称有说等于没说……这活计啊,老仙儿那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于大仙轻咳一声,“这事儿嘛,它是这样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很快,陈头头便被忽悠住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眉头放松,若有所思模样。

末了,他看着于大仙,一脸的感激,伸手抓住于大仙的老手,用力的晃了晃。

“对,老仙儿说的在理!成事就是要看人,就算老天追着喂饭了,咱们也得要张嘴。”

趁这个机会,潘垚问了宅基地的事。

陈头头想了想,道,“这事儿倒是不难,老仙儿是村子里的人,自然有宅基地。”

这话一听,潘垚和于大仙皆是精神一震,这就是安心丸啊。

陈头头继续,“按规定来说,咱们这处每户的宅基地不能超过二百十平方,每一个人头二十五平方来分,人以下按人计算,四人按四人计算,五人按五人计算。”②

“像于大仙这样的情况,他就一人,那就能批七十五平方的宅基地。”

潘垚这下惊喜了,七十五平方很大了,老仙儿一人住,绝对是够了。

“师父,您这是要鸟枪换炮弹,很快就今非昔比啦。”

瞧着就八.九平方米的小庙,潘垚揶揄。

于大仙乐呵呵,“享徒弟福了,哈哈。”

“土土啊,我小时候,你太师父就瞧着我的面相,说我左仙库有美痣,是老年有福的面相,我以前还不信,这不,现在看来,还是我小瞧你太师父了。”

潘垚仔细的去看于大仙的老脸。

仙库位于鼻孔兰台下,也就是嘴唇上边的位置,要是美痣不在人中的位置,那这仙库便分为左右仙库,一为食仓,一为禄仓。

食禄无忧,自然有福。

潘垚寻了一通,脸都皱巴成了一团。

于大仙看得是心惊胆战,“怎么了?我这大福气不会跑了吧。”

潘垚瞅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那小小的一点。

“没跑没跑,就是夹得差点瞧不到了。”

于大仙人老了,皮肤发皱,这仙库上的美痣可能小了点,这会儿都快被褶皱夹不见了。

于大仙长吁一口气,吓他一跳。

……

陈头头走的时候,潘垚送了他一张符纸。

“这是……”陈头头接过,看着手中叠成角形的符纸,愣了愣神。

潘垚笑眯眯,“这是我自己画的六畜平安符,您家的养鸡场要是办了,可以把这符放在养鸡场里,能保家畜平安的。”

“当然,给鸡打针吃药,清理鸡舍,预防鸡瘟这些活儿,咱们还是要干的,双管齐下嘛。”

听到是潘垚亲手画的符,陈头头一下便将符往衣兜里塞。

“对对,土土你说得对,双管齐下才能将事情办得更妥当。”

他毕竟是公职,还是要有点讲究的。

咳咳……”陈头头的右手虚握拳头,以拳抵口,假意的轻咳两声,一本正经模样。

“上头下来的文件里也说了,咱们发展经济,也是要因地制宜,结合当地的特色,发挥咱们的优点特点的……”

“这符啊,它不是迷信,就是咱们这儿的一个特色,阿妹,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潘*当地特色*垚:……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