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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梨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现在他们又不是在白鹭湾,他们这是在香江,这地儿十来年前,娶小老婆还是合法的呢。

陈玉梨埋怨,“老爷子也真是的,既然可以娶小老婆,那时候也不把你奶奶接出来,要是没有被耽误,你也能当个公子哥儿,也不至于就长这模样。”

来了香江,过了个年,徐平一家还没有见过老祖宗徐衍。

据说老祖宗年纪大了,在太平山这边的别墅修养,轻易不见外人。

陈玉梨还好奇的多问了几句,这大过年的,一家团圆也不一块吃个便饭吗?

这话一出,她就被徐清的妈妈,也就很可能是她妯娌的翁玉萍给嗤笑了。

“真是乡巴佬,没见识,我们这儿过年也过,不过,没有大过,更热闹的是圣诞节。”

……

两人一个叫陈玉梨,一个叫翁玉萍,名字里同样带了玉,却一点也不合眼缘。

互相还看不顺眼!

一人觉得对方乡下来的,名分还不清不楚,说不定就是老祖宗流露在外头的私生种,如今大摇大摆的回来,就是和他们家争家产的。

另一个觉得自己家吃尽了苦头,同样是老祖宗的血脉,就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

香江,徐家别墅。

陈玉梨想到翁玉萍,还恨得牙痒痒。

“平哥,你瞅见她那眼神没有,瞧咱们就像瞧阴沟里的臭鼠……呸!就没这个道理,别的不说,咱们还是老祖宗亲自吩咐下去,特意请回来的呢!”

“她一个做孙媳妇的,瞎嘚瑟什么也不知道,真是不知所谓。”

徐平听了这话,也跟着皱眉。

一开始,徐莳树在旁边的时候,徐平听了陈玉梨讲自己是沧海遗珠,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事儿有点丢脸,他们要真是沧海遗珠,那就是他徐平的爷爷或太爷爷被戴了绿帽子。

要讲,他们也只夫妻俩私底下讲。

偷偷地,开心地……像俩偷到糖罐的大老鼠。

不过现在,见到了香江这一处的富贵,徐平愈发的不介意了。

介意啥,他们本来就是老祖宗流落在外头的种。

太爷爷爷爷被戴绿帽子,那是他们没用,这样富贵的人家,太奶奶奶奶真是太有眼光了!

再看徐莳树,徐平眼里都有了嫉妒。

“树儿啊,还是你赶上了好时候,你爸爸我要是早些时候被认回来,就像你妈说的,我走出去,那打眼一看,也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少爷!”

陈玉梨一拍徐平,“不害臊,多大年纪了,还少爷……咱们得是老爷!”

徐平美滋滋。

对对对,是老爷!

真是草率了。

……

养移气,居移体。

要当真一早跟着来香江,富贵窝里浸润一段年月,他徐平半点不会比别人差。

就算模样生得差一些,衣裳一衬托,走出去那气质也大不一样!

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穿着龙袍还像穿大戏的。

徐平郁闷又气馁,看了陈玉梨一眼,心里叹了口郁气。

得,这是宫里穿了凤褂的大脚嬷嬷,丑,真是丑!

还没有认祖归宗,徐平先嫌弃上了糟糠之妻。

……

“老祖宗还没来吗?”徐平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问一旁的佣人。

佣人穿着灰衣,神情皆有些木然,听到徐平的问话,一板一眼地回道。

“还没有,请徐先生耐心等待。”

徐平:……

什么徐先生啊,该叫他一声少爷的!

没眼力见的,话都不会说!

……

“老祖宗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静了点,冷清了一点……啧,靠着山,怎么连鸟儿好像都少了点。”

百无聊赖,徐平感慨。

旁边,徐莳树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他也没有喝,就这样看着茶汤氤氲。

听到冷清一词后,徐莳树朝周围看去,也觉得此处是颇为冷清。

徐家别墅背靠太平山,占地十来亩,湖泊,假山,酒窖,空中花园……应有尽有,就连这一处待客的客厅,处处也妆点得不平凡。

古风的屏风,多宝阁上摆着玉质或陶瓷的摆件,件件精美,样样富贵,墙上还挂了几幅山水画……处处显示着主人家不俗的品味。

徐莳树看着墙壁上的一副画出神了。

只见那副画上画着一个登天的云梯,云梯周围云雾缭绕,似有仙乐阵阵。

然而,仔细的看那些云,却又觉得云的形态有些诡谲,像一张张人脸,或麻木,或不甘,或疯狂……悲喜交杂。

它们的眼睛都看着登梯人的背影,殷殷期待,呈现拱卫姿态。

甚至在云梯的最后,云梯没了路,云雾聚拢而来,以脸做梯,让那一个手持白羽扇,道袍摆摆的道人一路往上。

徐莳树看愣了。

再一看,那云只是云,哪里还有什么人脸。

“【山风有度】。”

徐莳树看着那落款处的字,忍不住轻轻跟着念了出来。

莫名的,他觉得这四个字好生眼熟亲近,好像和他有了许久许久的牵绊。

……

“咯咯。”轮椅卷过地上光洁的大理石,相互碰击,发出石材清脆的脆响。

徐莳树回过头,就见徐家老祖宗徐衍坐在轮椅上,由一位灰衣的中年人推了进来。

中年人身后还跟着接他们来香江的徐清。

徐莳树有些意外。

这些日子,他听了自己爸爸妈妈说话,也见了徐清的爸爸妈妈,还有老祖宗的其他血脉。

知道他们这一支,很可能是徐家老祖宗遗留在白鹭湾的。

一开始,他们一家三口初来乍到,又是从白鹭湾那样的小地方来,哪里见过大世面。

衣着寒酸,言行举止局促。

妈妈爸爸嗓门还大了一些,总是有几个小辈嗤之以鼻,不相信自家老祖宗会在白鹭湾那旮旯地儿留下了血脉。

不过,在看到自己这张脸时,众人错愕的同时,有不甘愿,有思量……却不约而同的收敛了态度,眼里有忌惮,态度客气了下来。

无他,自己这张脸,像极了徐家老祖宗年轻时候的模样。

徐莳树看着徐衍,觉得当真像极了。

……

“好好,这便是树儿吧,长得真好了。”

徐衍看着徐莳树,眼里都是喜爱之情。

手挥了挥,推着轮椅的灰衣人里立马知意,将轮椅朝上座推去。

“老祖宗,小心些。”徐清不放心,见徐衍站起来,想要伸手去搀扶。

“没事,就这么两步路,我是老了,又不是废了,我自己能行。”

徐衍推开徐清伸来的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在上座的太师椅处落座,手一摆,灰衣中年人收了轮椅。

接着,有面容姣好的女子端着茶壶,给诸位泡茶。

这一处地儿很安静,只有茶汤斟泡的声音,清冽清脆,余音潺潺。

见到徐衍,就连徐平和陈玉梨都很是拘谨。

两人看着徐衍,本来想笑一笑,说几句吉祥话,寒暄寒暄,套套近乎。

对上徐衍那双眼睛,笑容顿时僵在唇边,缩了缩脖子,莫名地不敢多说话了。

瞧见这一幕,徐清感叹,他老祖宗这一身的气势,当真是不凡。

“孩子,过来我瞧瞧。”徐衍招呼徐莳树。

徐莳树还未起身,身边的徐平和陈玉梨先激动了,他们的呼吸都沉重两分,一左一右的伸手,杵了杵,小声道。

“去呀,老祖宗喊你呢。”

徐莳树走了过去。

徐衍拉过他的手,拍了拍,视线落在他那手上,一路往上看,最后落在他的面庞上。

虽然还年幼,却已有清俊之貌。

……年轻啊,真好。

徐莳树皱了皱眉,有些别扭。

徐衍笑了笑,只当没有注意,“好孩子,看到你,就让我想到我年轻的时候……像,真是像我。”

说完,他哈哈一笑,爽朗又带着长居上位者的贵气。

……

徐衍能将徐家生意在香江做大,除了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他本身也极有能力。

当他想好好笼络一个人时,说话做事,无一处不让人觉得熨帖,相处起来自然又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片刻时间,徐莳树便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徐衍又是一笑。

“来香江这几日,还习惯吗?”他亲切又和蔼的问道。

“还行。”徐莳树点头。

……

一老一少交谈了一会儿,徐衍吩咐身边灰衣的中年人,让他给徐莳树一家准备一处宅子,名字落在徐平头上。

徐平和陈玉梨对视一眼,欢喜得牙不见眼。

虽然才来十几天,他们已经知道了,香江这一处,房子特别特别的贵!

“还不谢谢老祖宗。”

徐平见徐衍喜欢自己家的莳树,搓了搓手,只恨不得替自家嘴笨的儿子多说几句。

“谢谢您。”徐莳树开口。

徐衍朝众人笑了笑,做了个请喝茶的动作。

“学校我已经让阿德准备了,过几天就让孩子去读书,我实在是喜欢树儿这孩子,周末的时候,让孩子来老宅这儿陪陪我,说说话儿,读读报纸,画些画……都成,宅子不要这么冷清才好。”

徐衍说到后头,叹了叹气,有老人迟暮的孤独。

“一定一定,我让平哥送树儿过来。”

陈玉梨耍了个小心眼,送徐莳树的时候,捎带上了丈夫徐平。

上阵父子兵嘛,在老祖宗这儿孝顺,莳树多一个老爸,也多一份助力。

她家平哥是面容生得普通了一些,比不得她家莳树,不过,这瞅着瞅着,她家平哥也不是没有优点……

陈玉梨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这徐平的优点到底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