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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宁府城,白马河西街。

因为发生多起偷窃以及小儿丢失的意外,杂戏这一片很快就是一片的喧哗哭闹,这明显不一般的情况,引来了巡夜武侯的注意,七八个武侯很快就赶来了。

“怎么回事?”

领头的武侯是张铭,只见他目光如炬的环顾了下四周,沉声问道。

他身后的武侯各个配着做功精良的弯刀,听到张铭这话,他们将手搭在弯刀上,好似只要领头一声令下,就能够如刀剑出鞘,锋不可当,所向披靡。

骇人的气势,一下就镇住了喧嚣的人群。

无关的人,或者只是丢了些许银钱的人,自认倒霉的悄悄的散去了。

留在原地的只有丢了孩子的人家。

老罗氏哭得尤其大声,她啪的一声跪地,膝行几步,直接冲着武侯们磕大头,直把脑袋磕得发青流血。

“官爷呐,救救我的孙孙,天煞的哪个挨千刀的,我才一个转身,孩子就不见了……”

“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无数哭嚎声霎时接连响起,简直是人间惨剧,闻者伤悲。

张铭自家也有一女,虽然那闺女话说的还不利索,但他向来是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里。

同样是做人父母,张铭看着那一张张绝望的脸,感同身受。

他沉下了脸,拿眼去看旁边的属下。

二子躬身汇报:“头儿,有十一个孩童丢失,年龄在三岁到五岁之间,四个女童七个男童。”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些孩童家庭没有明显的关系,有富户也有贫农……”

张铭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只觉得一股戾气直冲脑门。

“这是流蹿做案,去年章盛府城也有这样的情况。”

“反了反了,敢在我们琼宁做出这样的事,二子过来,你马上通知东西两城门守卫的兄弟封锁城门,这几日只许进不许出。”

“一会儿我会去禀告褚大人,文书稍后送上。”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崽子胆大包天,敢在琼宁这片太岁头上动土。”

二子义愤填膺,“贼人活的不耐烦了,头儿,咱们掘地三尺也将这些蛆虫挖出来。”

另一边,宋延年早已经甩掉王家主仆二人,远远的坠在杂戏老人身后。

虽然丢了一只大狗,但杂戏老人并不在意,因为赵氏兄弟马上就会为他送来更多的,而且那狗儿这些日子病了,按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狗的时日不多了。

“跑了也好,省得我埋尸。”

老人轻声一笑,随后便将那些动物都锁进笼子里,再推出空地上的推车,推着他们往他租住的小楼走去。

许是今日赚得满盆钵,老人一边推,一边笑眯眯的和铁笼里的动物聊天。

“熊儿,刚才爷爷看到你对那小姑娘哭了,哭啥呢,是想吃槽子糕了吗?没事,今儿你给爷爷赚钱了,你想吃多少槽子糕,爷爷就给你买多少。”

“咱们熊儿高不高兴?”

“我乌大最不会亏待自己人了,熊儿乖乖噢,爷爷很快就能给你做几个伙伴了。”

“你喜欢今晚那姑娘吗?爷爷也喜欢。”

老人心里头啧啧的惋惜,那姑娘的娘看得太紧,官爷也来的太快……

他可是仔细打量过了,那身筋骨可是一个好生胚。

好生胚不容易寻,好的生胚一旦完成兽化,那可是可以使用好多年的。

老人这样想着,眼神意味不明的又看了熊崽子一眼。

皮毛肮脏的熊崽听着老人的好言好语,并没有被安抚到,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它整只熊瑟缩到角落里,毛茸茸的手抱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不再被乌老人注意到。

乌大见状,阴阴的嗤笑一声,哼着充满异域的曲调,继续往前走。

夜正黑,乌大租住的小楼附近没什么人家,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这儿安静极了。

宋延年看着乌大打开锁,推着小车走进了那木质的小楼,小楼有些破旧,但面积却不小,二楼朝向南方的方向,甚至有一个小阳台。

他的视线不免投向楼上,小阳台上正晾晒着几张动物的毛皮,有驴,有狼,还有一张马皮……

毛皮耷拉的挂在二楼的阳台上,随着夜风轻轻晃动,上头隐隐还有血腥气飘来……

毛皮为这偏僻的小木楼带来了不详的气息。

倏忽的,宋延年的耳朵动了动,有人来了。

他身子一晃,顷刻间站到一棵榆树的树干后,榆树宽大的枝干将他的身影藏得很严实。

月夜下,三个汉子各扛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在肩头。

赵老三是个胆小的,他鬼鬼祟祟的看了周围一眼,轻轻拍了拍走在前面的赵老二。

“二哥,咱们真的要将孩子给乌老头啊?”

赵老二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赵老大没有说话,但他放慢的脚步以及竖起的耳朵,显示了他虽然没参与聊天,但注意力一直在两个弟弟身上。

赵老二瑟缩了下,“没,没,我也不是后悔。”

他吭吭哧哧的开口,“咱们一直也只是在市集里小偷小摸的,这拐孩子的活儿,我还是第一次干,唉,骨肉分离,会不会太伤天和了?”

赵老二耻笑赵老三,“三儿,你是今晚那碗猪油汤喝多了吧,这肥油饱了你的肚,也蒙住了你的心眼不成?”

“这年头,有钱就好,哪还管有没有天和。”

“乌老头可是给了好大一笔银两,二哥我就问你,到底心不心动?你要是不想干,可以!将娃娃撂在这里,我和大哥四弟一起,银两可没你的分。”

赵老三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将麻袋放了下来。

“大哥二哥,我就不赚这笔钱了,我这心里过不去,咱们圆楼镇也是琼宁府城的,往上数几代,这些孩子的祖宗说不定都是咱们家的亲戚。”

“我还是在市集里勤快点儿,近来府城读书人多,有钱的公子哥儿也不少,我捞点够用就行。”

赵老二和赵老大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个弟弟是不能留了。

赵老二拍了拍赵老三的肩膀,“行,你回去将老四换过来。”

赵老三愧疚:“大哥二哥,嗐,我这真是心里过不去。”

“你们放心,我懂分寸,我不会瞎说的。”

赵老二豪迈的笑了下,“嗐,自家兄弟说什么两家话,你快去将老四换过来,叫他将剩下的两个麻袋扛过来。”

……

宋延年看着这赵氏兄弟的你来我往,只见赵老大将孩子往门前一搁,他接过乌大手里的银钱,瓮声瓮气的提示道。

“孩子我可是给你弄来了,方才道里有消息,官府已经封了城门,你这孩子打算怎么运出去?”

他阴恻恻道,“我赵老大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给官爷抓了,可别供出兄弟们一分一毫,不然别怪咱们这些翻高儿的手段下作。”

乌大桀桀笑了两声,“放心吧,就是明儿官府的人摸到这里了,我保准他们一个孩子也翻不出来。”

赵老大怀疑的看着乌大。

乌大眼里闪过得意,他捻了捻胡子,“这是我乌家的绝活儿,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说完,乌大馋眼的打量了一下赵老大一声的好肉,这身筋骨倒是和那张马皮相配。

他桀桀怪笑,“当然,你要是真想知道也行,随我入地下即可?”

“我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赵老大常年混市井江湖,对危险向来有自己独到的感知,他被乌大看得遍体生寒,当下提起地上的银两,招呼起后头的兄弟。

“走!”

……

乌大将一个个麻袋扛到了地下,他年纪看过去虽大,干起这体力活却不见一丝疲惫。

隐隐颤抖的手,也只是他内心的激动罢了。

赵氏兄弟已经走远,宋延年从榆树树干后头走了出来,他看着紧闭着木门的小楼,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遁形符。

符光掠过,宋延年便化做一阵清风,融入了夜的漆黑。

他轻轻飘飘的,好似没有半分重量,风是他的形,天下哪里他都能去。

宋延年很快就跟上了乌大,飘过一段阴暗的木阶,来到了小楼的地下。

这是一间点了许多烛火的地下室。

根根白烛在火的烘烤下,涓涓的流着烛泪。

乌大将一个个麻袋打开,露出麻袋里头孩童沉睡的睡颜,天真可爱又无害,乌大一双眼都痴了。

宋延年飘在乌大面前,他还是不懂,这乌大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孩子套进动物的身体里。

不管是风娘的女儿大狗,还是熊崽子,亦或是那几只粉色的小猪,他都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出道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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