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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年看出他的不安,安慰道:“虽有运势相助,但这功劳也都是铭哥儿你自己挣下的,不用忐忑。”

张铭抹了把脸,“那时你叫我万事多多思量,小心桃花劫,我还有点不痛快。”

“现在想来,多亏了延年你这句话,我才避开了这一劫。”

桃花劫应了?

宋延年仔细的看张铭的面相,尤其是夫妻宫的位置,果然有一丝细微的纹路好似皲裂,隐隐还有晦涩之意。

然而子女泪堂却又有暖光,暖光莹莹拂过夫妻宫,正慢慢的消磨去那丝晦涩之意。

宋延年瞥了张铭一眼,会记挂小家和孩子,还算有良心。

“这劫来势汹汹,隐隐有破家破财之兆,你要是没避过就得妻离子散,人财两空了。”

“……真准!”

张铭尴尬的笑了下,和宋延年说起前段时间的事。

“我们那条街上来了个周娘子,她自称是寡妇,盘了一个脚店卖点小酒和下酒菜,因为酒香菜好价格还不贵,我们哥儿几个散值了都爱在那儿小酌几杯。”

他也不例外。

周娘子独身一人,身姿绰约,性子又倔又柔弱,这样矛盾的气质,不免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张铭沉默,不能否认自己曾经的心动。

这几年丽娘的心思都扑在一对儿女身上,前头有不省事的宝珠,后来又有了年幼的哲儿……除此之外还要操持家务,年节人情往来收礼送礼……

里里外外哪样不要操心。

对他这个大男人就难免疏于关心。

而这时,一个又有风情又时不时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一面的周娘子出现了,他难免多了几分在意。

“那段日子,我时常借故请同僚喝酒联络感情,去光顾周娘子的脚店。”

宋延年:……

他咬牙,光听都觉得气人,何况是当事人林氏!

“啧,铭哥儿你不惜福啊!”

“你媳妇这般好!你还抱怨上了?”

“对你少了关心?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关心。”

张铭垂头丧气。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现在想来,我也觉得自己真是欠揍的很。”

他话刚落,宋延年就打上他一拳,张铭一下就捂住了被打得位置,痛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延年:“你都说欠揍了,那就挨打一拳,继续吧。”

张铭龇牙咧嘴,这是手黑的主儿啊,位置刁钻,疼痛异常,他相信回去撩开衣襟保准没有痕迹。

他由衷的庆幸自己心里还是有丽娘,也有一双儿女呢,再加上这几年他一直记挂着宋延年说过的桃花煞一事。

在再一次看到丽娘提灯站在屋外大门等他时,他恍然惊觉,这段时间自己都做了啥混账事。

张铭自己又给自己摔了一巴掌,“嗐,我就是欠打!”

“后来我就没去那周娘子的脚店了。”

如果二子没有出事,这就是自己一场从未言说也从未行动的心动。

“前段日子,我手下的武侯二子出事了。”

张铭:“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拖他去周娘子脚店喝酒,他也不会恋上周娘子,更不会中了她的扎火囤。”

谁能想到那柔柔弱弱的一个娘子,居然会是一条美女蛇,美人皮下是一口尖利的毒牙。

宋延年:“扎火囤?”

张铭点头:“我没有再去周娘子脚店,她就盯上了二子,二子没有太多防备,周娘子勾了他几次,他就晕乎乎的就跟着周娘子回家了。”

张铭都有些耻于继续说了,现在回想曾经的心动,都觉得就像是摔倒啃到臭狗屎一般恶心。

“两人成事后,突然冒出一个周娘子的相公,他凶神恶煞的带着几个壮汉,个个手持凶棍,直接将床上赤溜溜的二子逮了个正着。”

宋延年:……这画面有了。

抓奸在床,人赃俱获啊!

“然后呢?”

“二子理亏又怕被人发现私德不检点,周娘子的丈夫狠狠地从二子那儿诈了一笔银两,又逼着二子画了一张数额颇大的欠条。”

“周娘子相公来得急,去的也快,拿到银子和欠条就呼唤同伴了。”

张铭:“周娘子跟二子哭诉,说她家相公脾气暴虐好打人,她苦不堪言这才偷跑了出来,靠年轻时学的下酒卤味讨生活。”

“她和二子哭自己的不得已,二子相信了。”

宋延年:“……他傻了吧,这明显一伙儿的。”

张铭沉默,也不怪二子上当,那周娘子惯会作戏,没有去戏班子里唱大戏真是可惜她了。

那段时间二子时常魂不守舍,在一次抓捕汪洋大盗的时候更是犯了个大错,直接被贼人伤了小腿骨……

在家养伤没有月俸,二子自然还不上那笔子虚乌有的欠款。

周娘子的相公喊了几人,拿着棍子将二子家里值钱的东西一一搬走,还将上前阻拦的二子媳妇推倒地上。

张铭过去的时候,一个家破败得不成人样。二子那样七尺大男人正抱着头蹲地大哭,见了张铭更是膝行几步抱着他的膝盖哭嚎。

“头儿,我好悔啊~”

张铭这才知道二子和周娘子还有这样的瓜葛,他惊怒之下不免心生庆幸和内疚。

张铭看向宋延年:“差一点,要不是我记得桃花劫的事,又记挂着孩子和丽娘,及时悬崖勒马,我就是二子了。”

“前些时候,二子媳妇决定要和二子和离了,他们还没有孩子,和离书一签再无瓜葛。”

张铭心有戚戚,这真是好好一个家都破了。

宋延年拍拍张铭:“对你媳妇好一些。”

“都说人前显贵,闹里夺争,你走到现在每一步都不容易。”

张铭:“我哪还敢吶。”

却说二子和离后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他思前想后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待腿伤好得差不多后,拿着一把尖刀就要去抹了周氏夫妻的脖子。

张铭:“还好被我发现了,不然又是一宗惨案。”

那一刻,过往碰到的案子浮上他的心头,奸情出人命,赌博出贼星,老话诚不欺人。

“我拦下二子,总觉得这周氏不是单单只算计了二子,所以我招呼了几个兄弟,跟了他们一段日子。”

“果然,他们又物色了一个肥羊,这次是家有悍妻的富商……”

“上大刑审问时我们才知道,他们这扎火囤的局,不单单在琼宁有好多户受害人家,在其他州府也算计过。”

“知府大人下令抄家,别看周家那宅子小,我们抬出两三抬白花花的银子。”

……

“这谢礼你一定得收着。”张铭将行囊放到毛三寸身上。

毛三寸脚矮了矮,不堪重负。

张铭摸了摸毛三寸的驴头,尴尬的笑道,“……哈哈,是重了一点,辛苦三寸了。”

宋延年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现在不想和他说话。

“三寸走喽。”

……

风和日丽,船行顺风顺水,适宜归家。

飘飘荡荡的乌篷船很快就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