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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般重头戏都是排在后头才出场,人生四喜,金榜题名排在最后,足见其喜事之盛大。

长乐坊小院里,宋延年送走了一波又一波道喜的街坊邻居,细细碎碎的声音被清风送来。

“……水姑这下是要发财了。”

“谁说不是!你瞧她赁出的两间屋子,结果出了三个进士老爷!三个欸!其中一个还是状元郎,到时这房子好租的很……”

“天呐我的乖乖,老太婆我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见到状元郎,他刚刚还朝我笑嘞,……我也算是状元郎喜爱的大娘了。”

“……潘老太臭不要脸。”

“这么好看又有出息的后生,他要是冲我多笑几下,我还真就不要这老脸喽……”

“……”

宋延年:……

他关上院子的木门,阻隔了大半老太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转过身,就见白良宽依靠在廊间的窗棂处,他的眼里是大大的调侃。

白良宽的视线落在宋延年手中的瓜果上,立马笑道:

“最受长乐坊老太太们喜爱的状元郎,这几天有没有被看烦了?啧啧,托了你的福,咱们这段时间都不需要买蔬菜瓜果了,你去灶间瞧一瞧,堆的满满当当的。”

宋延年故作不在意的摆手,“咱们云京的大嫂大娘就是这般热情,人情味十足。”

他迟疑的继续道,“过几天应该就正常了吧。”

白良宽哈哈笑了起来。

“还承受的住吗?”

宋延年垮下了脸,“不可以。”

白良宽又是一阵大笑。

“双瑞!”

宋延年一把抓住正在清扫院子的双瑞,交代道。

“明儿要是还有街坊邻居登门找我,你帮我推了吧,唔,就说我不在家。”

这街坊邻居太过热情也不好,他的一张脸都笑僵了,实在受不住,受不住了。

双瑞爽快的应下了。

他面上带着喜庆的笑意,冲宋延年拱手作揖。

“恭喜您啦宋公子,哦不,宋大人,这几日你太忙了,我都还没和你道一声喜呢!”

宋延年:“多谢多谢,你还和以前一样称呼我就好了,我们还没有授官呢。”

“哎,好嘞!”双瑞大声的应下了。

“宋公子,你不知道吧,自打你前几日游街以后,好多婆婆婶婶都追着我打听你呢。”

“就连汤婆这些日子也不念叨林翰林了,改成念叨你了。”

宋延年:“是嘛!”

原来当面问不够,还要旁敲侧击啊,不错不错,这些大娘大婶有策略!

“都问啥了?”

“问最多的就是你有没有意中人。”

双瑞:“不单单是你,还有我家少爷和白公子,嗐,我家少爷她们打听了也是白打听,他都有少奶奶了。”

“还问了一些其他事,不过宋公子你放心,我嘴巴严着呢,你的事儿我一句话都没说。”

“好双瑞!”

宋延年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多谢你嘴下留情啦,好啦好啦,快去帮你家公子的忙吧。”

马阳钊这次的殿试成绩还不错,考了第一百九十九名,得了个第二甲进士出身,而良宽兄就稍微差了一些,第三百九十八名,比会试时前进了一名,最后得了个第三甲同进士的出身。

不过,他很看得开就是了。

白良宽:“同进士也是进士,考上它已经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要是让我像何探花一样,考个十次八次的才中,那才叫做折磨人。”

这次的探花姓何,名仕博,别的什么都好,就是一头花白的头发特别显眼,传胪大典那日,老皇帝都忍不住开口问他今年贵庚了。

何探花倒是个幽默人,他想了想,回答了一句,“三十年前二十有五。”

白良宽吐槽:“要是让我五十多岁了还要遭罪科考,我宁愿在琼宁当个乡绅。”

他想起会试期间受过的冻,闻过的臭味,还有那像小牢笼一样的号房,真是不想再来第二次。

还好他考上了,无量天尊!

宋延年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了何大人,今年春闱是何大人第十次的举业。

那何大人头发虽花白,但精神却还很饱满,面容清癯,皮肤有些青白,个子瘦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带着岁月沉淀的智慧和温和。

虽然是个老探花,但也不算辜负探花郎的美貌一说。

宋延年:“何大人是少年坎坷中年失意,大器晚成之相。”

往往这种人才令人钦佩,因为他们能够在看不到光亮的时候,还在坚持心中的道。

白良宽好奇道:“大器晚成的面相是什么样的?”

宋延年:“何大人的眉毛粗厚并且横直,这种眉,在面相里称为狮子眉,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应该比较冲动,性子急躁,现在年纪上来了,反倒是沉淀了自己。”

“你不要看他年纪大,他的官途还长着呢。”

白良宽已经听愣了。

宋延年又瞥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有些困惑,按他之前替良宽兄看的,他应该也是大器晚成的面相,不想这次居然让他考上了,真是奇哉。

屋内,文昌位的魁星转了转眼,他哼了一声,笔墨上的灵光一闪而过又归于沉寂。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魁星可不爱搞邀功这一套。

……

四月二十八,钦天监正秋白道人特意帮忙看的好日子,新进士的曲水流觞就定在这一天。

因为第二日有宴席,宋延年早早就吹了灯烛歇下了。

月上中天时分,一弯银钩倾泻下微薄的清辉,星星睁大了眼睛替它助阵,无数的小银光在闪烁,整个长乐坊很安静,除了更夫敲梆的声音,便只有草丛中的虫鸣了。

突然,一股清幽的香味从窗棂和门缝间飘来,香味淡雅却又无处不在,它一点一滴的侵袭,在人发觉时,便已经萦绕人的周身,旖旎缱绻……

宋延年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白良宽。

他睡在西南角的另一张床榻上,此时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面有陶醉之色,嘴里羞涩的嘀咕了几句梦话。

宋延年凝神一听。

白良宽:“讨厌……姑娘,不不不,是在下孟浪了……唔么……”

嘟嘟嘴越嘟越高……

宋延年:……

他打了个颤抖,心中一阵恶寒。

安排上!安排上!回去就让白大爷和白大娘替良宽兄张罗媳妇去,赶紧的。

他打了一道灵符过去,一道无形的罩子罩住他的床榻,隔绝了他和屋内的香味,没有了那股香味影响,白良宽慢慢的就睡得正常了。

宋延年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窗子的缝隙处,开口道。

“不请自来谓之贼,姑娘深夜来访,捉弄主人家又是何意。”

那股香味戛然而止,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宋延年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门边,将大门一开,一阵清风涌来,清香扑鼻而来,馥郁浓艳。

沁凉的月色下,一位身着粉紫轻纱衣的女子回眸,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挡住了那双似语还休的剪剪含情目。

无数的花瓣好似从月空上洒下,扬起阵阵香风。

“大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旖旎的呢喃,被风一吹,好似就吹散了似的。

那绰约的身姿,颇有风动花枝探月影的意境。

宋延年:……

不愧是牡丹花妖,他见过这么多妖精鬼怪,就数今夜的花妖最为漂亮,唔,出场也别出心裁的美丽。

星光月光好似颇为眷顾美人,柔柔的银光为她的粉紫纱裙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月色的花瓣雨下,她美的似天畔踏着白云而来的仙子。

不过,就算是倾国倾城的牡丹花妖,也没有深夜扰人清梦的道理。

宋延年抱肘,再次问道。

“牡丹花妖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牡丹花欲言又止,她嗔道,“大人,旁人都唤奴一声牡丹花仙子。”

宋延年:……

“快说,不说我回去睡觉了。”

明日还得赴宴,想想到时又要僵着一张笑脸应对各路人马,宋延年的脸就开始绷了。

牡丹花妖连忙拦住他,“别,大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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