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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苗苗有些疑惑:“蛊?”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蛊,我没有见过。”

“那些就是虫子啊,原先是眼睛难以看到的虫卵,虫卵落入肚子,人的血肉精气滋养着它们……得了养分后,它们一条条破卵而出,很快便长大了。”

宋延年:听着又像是寄生虫?

何苗苗继续道。

“被这些虫子寄生的多是男子,女子很少,三洋村里只有一个病患是女子。”

“卓鹏生一行人追捕犯人时,恰好经过那三洋村,不知道怎么的,也染了这虫疫。”

虫子在他们的肚子里长大,他们的肚皮自然而然的也被撑大……

男子突然肚大,看过去邪异异常,附近的人都避他们如蛇蝎,他们自己也苦不堪言。

“这肚子长到这么大后,却不伤人性命,最多就是营养不够充足,看过去面色有些发青发白,还有,大肚怪累人的,形容还有些不雅观。”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宋延年:……

当然累人了,这么大一个肚子,躺平睡觉都做不到。

何苗苗经过东清县,正好撞上了卓鹏生的婆娘抱着孩子在院子外头恸哭,院子里头,卓鹏生也抱着肚子在那里掉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到了那种境地,哭出来起码心里会舒坦一点。

她一时好奇便上前几步,随口问了几句,然后便将自己的药丸子递了两瓶过去。

“我是千年何首乌嘛,这药丸子解毒又润肠,他那婆娘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治,一咬牙就将药丸子给卓鹏生用上了。”

“这几粒药下肚,他们抱着肚子疼的死去活来的,他婆娘便抓着我不肯让我走了,还骂我庸医害人。”

何苗苗气愤:“我还不想走呢,他婆娘那时还没给我药钱。”

她对自己的药可是信任得很。

果不其然,这几人吃了药之后,疼痛不过是两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他们便爬摸的跑进了茅房。

经过一阵响臭震天,各个软着腿脚,互相搀扶着出来。

“他们屙了大虫子。”何苗苗点头强调,“真的好大条,我看了一眼都吓到了。”

“这么大。”何苗苗左看右看,最后指着一根三指粗的小木棍说道,“大虫拉出来的时候还没死呢,粉粉红红的,一节节的还会蠕动。”

宋延年:……

倒也不必形容得如此生动。

他快不能直视粉红这个词了。

……

何苗苗没有注意到宋延年的表情,她继续道。

“不过,他们将这些虫子屙出来后,肚子便扁下去了。”

“这几人瘸着脚热情的将我挽留下来,说要好好的谢我,我想着还有一个三洋村的村民受这番苦,便跟着他们去了三洋村,想去售药行医。”

说到这里,何苗苗愤恨不已。

三洋村里确实有几个人肚子里长了这些怪虫子,她的药不够用了,那天,她找村民要了一间空屋,关门炼药。

“他们屙出来的虫子还活了好一会儿,霸道得很,我怕它们还有卵在人的肚子里残留,便割了自己一小截的头发丢到药炉里。”

她的头发是她的道行所在,离了她的身体,不一会儿就会变成何首乌。

这一幕让来拿药的卓天杰给看到了。

“他姥姥通灵,他小时候在姥姥家住过一段时间,听过许多故事,当下就认出我是草木成精。”

“他拿了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还一直拿眼偷看我,我那时也没有多想。”

她在外头敲梆子卖药丸,平日里瞧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哪里会在意这小小的打量。

后来,卓天杰和卓鹏生一说,卓鹏生心生贪念,原先就有些心动的卓天杰瞬间就顺水推舟了。

何苗苗耸肩:“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啦……”

“他们传讯云京,本来是要等道人来了再动手的,但那时我想走,他们怕有意外,便私自用黑狗血泼我。”

何苗苗想想自己损失的那些道行,眼泪都下来了。

宋延年见她拿着帕子轻拭泪珠,侧头看向破庙的窗棂外,不过是初雪,便下得足足一尺深,入目皆是一片白雪覆盖。

上天虽然不言,却将点点记在功德簿上……原来这场初雪,还真是上天为这何首乌精下的,只为了替她寻那一线生机。

……

何苗苗收敛了情绪,将最后一滴眼泪擦干净,就又是那个爽利的山野姑娘了,她催促宋延年。

“你快将这些药瓶子收了吧,他们走了,我也该走了,回头再碰上就不好了。”

宋延年拱手:“那在下便多谢姑娘赠药了。”

话落,他挥了挥衣袖,宽大的袖袍拂过地面,只见一阵白光亮起,地上的瓶子瞬间不见。

显然,他用的也是袖里乾坤。

……

何苗苗看了他的袖子一眼,撇嘴。

人类就是会撒谎,就算是恩人也一样,方才和那小道童聊天,他还一副羡慕老道袖里乾坤的模样,她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宋延年抖了抖袖摆,侧头问何苗苗。

“何姑娘要往哪里走?”

何苗苗顿住了动作,好半晌,她才低头道。

“我想回山里了。”

但就这么回去,又觉得自己灰溜溜的。

何苗苗咬着唇,分外的不甘心。

她小声的嘟囔道,“我们那山头偏僻的很,除了几只小精怪,什么都没有。”

她喜欢热闹,喜欢赚钱,喜欢听铜板在袋子砰砰砰的脆响,当然还喜欢银子白花花的闪眼。

当然,最喜欢的是别人喊她一声神医!

“我可是千年何首乌精,何首乌生来就是要给人治百病的,我这样又能卖药又能赚钱,自给自足,多好啊。”

宋延年:……

这薅自己羊毛的做法似曾相识啊,他迟疑了下,开口道。

“你要不要去源山?”

何苗苗抬头看宋延年,如秋水般的桃花眼里涌现一丝疑惑。

“源山?在哪里?”

也许是受了这场大难,她的脸色有些惨白,但这无损她的美貌,眼前这张小脸精致中又带着一股山林的野性和洒脱。

宋延年忍着良心的痛,继续道。

“恩,乐亭的小源山,我的故乡就在那片山脉下。”

“那地方虽然不是很富裕,却也不会穷苦,源山的精怪也多,之前托我采买药丸的就是源山的黄鼠狼精。”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和你一样爱热闹,也热爱做生意。”

他将黄员外的事迹说了一遍,最后道。

“上次我在皇城的书肆里,都看到了他做的笔,那笔老值钱了。”

何苗苗听到这黄鼠狼精都混成了一方大地主,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嘤嘤,她何时也能这般啊。

宋延年:“你要去看看吗?”

何苗苗想了想,点头,“可以啊。”

反正她也没有地方去,她准备先去源山修养一段时间,然后再炼些药。

何苗苗握拳,她一定要将生意做大做强,以后再也不要走街串巷的卖药了,她不要再当铃医,她要做药柜行的掌柜。

她也要像黄鼠狼精那样,把生意做到云京去!

宋延年:“……好志气。”

“你的葫芦给我下。”

何苗苗有些诧异,却还是二话不说的将葫芦递了过去。

“给!”

宋延年从书笈中拿出一只狼毫,一粒东珠大的朱砂被他捏在手中。

只见他两指微微用力,一股气韵震荡,东珠似的朱砂瞬间化为尘糜,朱砂似流沙一般的落入下方的青花瓷盏中。

备好朱砂,宋延年掐了一个手诀,随着他的手诀,一股天地灵韵如流水般的被牵引了过来。

宋延年看了一眼,诧异的发现其中夹杂着雪花的清灵气息,更加的纯也更加的剔透。

莹白的灵韵轻柔的将朱砂包裹了起来,点点朱砂妆点了这一片的莹白,染上了艳丽的红。

最后,红光随着狼毫的挥洒,化为一道道繁复而不冗杂的符文,绘满整个大黄葫芦。

随着他最后一笔的勾勒,整片符文漾起柔和又绯红的光晕,红光一闪而过,须臾又归于平静。

大黄葫芦滴溜溜的不断的变小,最后变成一个玉挂饰般大。

宋延年掌心托着它,将它递到何苗苗面前。

“给。”

“有了这,一般人就看不出你的真身了,就算是黑狗血泼到身上,这符文也能替你挡上一时,不过,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万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何苗苗接过,她上下的打量着这葫芦,却不见方才的符文。

另一边,宋延年已经拿出笔墨和纸张,他给黄员外写了一封信,里头交代了让他带何苗苗去小玉兰那儿。

宋延年将书信折好,放入信封中封好,将它递给了何苗苗。

“这也一起收下吧,你到了乐亭县城,可以打听下卖狼毫笔的黄员外,找到他后,你就将信给他,让他带你去找小玉兰。”

“哦,小玉兰是一株玉兰树,去年我去看过它了,现在已经长高了这么多。”

宋延年比了个高度,一脸的欢喜。

何苗苗:……这老父亲般欣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宋延年:“你修养的时候可以在玉兰树附近扎根,那方的山脉适合你们这些草木精。”

他那时可是好好的替玉兰找了个新家。

那片山脉曲折逶迤如蛇,顶部却起伏若波,是典型的水星峰山脉。

五行中水生木,他可是在那片山脉中堪舆了灵韵最浓郁的地方,将小玉兰种下的。

何苗苗肃容,郑重的道谢。

“多谢小宋大人!大恩大德,何苗苗永不相忘。”

宋延年摆手:“不用客气。”

要是黄员外给力,他们还能是亲家呢。

亲家之间可不兴这么客套的。

宋延年目送着何苗苗的背影远去,直到最后一丝白色衣袂消失在白雪的另一头,他才转身继续朝西南方向走去。

亲家公,人已经送过去了,剩下的就靠自己了哈~

……

却说另一边。

黄色的符箓滴溜溜的在前头指着方向,黄光朱砂朝前飞,卓鹏生等人抬着小竹轿,大步的跟在后头。

秋白道长牵着玉阳坠在后头。

玉阳走得有些累,两条小腿都迈不动了,他呼呼的喘着气给自己鼓劲儿。

秋白道长低头一看,轻声道。

“累了吧,累了也不和师父说,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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