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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牛几乎要神魂颠倒,话都说得不流畅了,“哦哦,娘子稍等,我来捡我来捡。”

“你来什么来!”宋四丰猛地拉扯住李大牛,瞪了他一眼,这才抬头看向窗棂处。

认真的多看了两眼。

像!真像!就是她!

岁月果然优待美人,褪去以前那丝青稚,江家这丫头出落得更加的动人。

宋四丰本想和江玉娜搭话,随即想到,自己只是来看看,这江玉娜是不是还活着,她既然还活着,那女鬼自然和他们夫妻二人无关。

至于江玉娜私奔的事,宋四丰想着,自己只是她同村姑姑的姑父,隔房都算不上,管人家私奔的事,未免多管闲事了。

宋四丰拱手,“娘子打扰了,我们路过罢了。”

说完,他扯着李大牛往来时的路走去。

……

这见两人走了,文安这才收了娇媚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人走远,片刻后,就这样散着头发回身,一步步的踩下台阶,赤脚站在满是鸟笼的堂屋中。

满屋子的啄木鸟叽叽喳喳,或精神或无精打。

“吃饭喽!”文安拌了些丹砂在粟米中,想了想,又去斗柜中捧出一个白色的陶缽,从里头舀了一些肉松拌上。

“乖,今儿给你们加餐。”

鸟儿们吃得欢快,文安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儿一本新黄历,元月初六的日子被朱砂勾勒,显眼又刺目。

文安收回目光,面色沉沉。

他还不能走,明年的药还没有炼好……少了药,他该见不到娜娜了……

……

东湖州城,署衙大堂。

宋四丰给自己灌了一口热水,视线落在李大牛身上,很铁不成钢。

“延年,你是没瞧见当时那情景,大牛平时看着多稳妥,被那丫头这么一看一问,眼睛都直了,要不是我拖着他,他当真得替人捡梳子去了。”

“出息!”

李大牛小声又无力,“大人,我没有……”

“你有!”宋四丰瞪了过来。

居然还敢撒谎?

李大牛瞬间低下脑袋,蔫耷道,“好吧,我有。”他小声为自己开解。

“不过,我也没想别的,这捡个梳子不是顺手的事么!我没啥歪心思,真的。”

那么漂亮的人,多看两眼,眼睛都不亏呢!

宋延年:“……好了好了,大牛你先下去吧。”

待李大牛走后,宋延年问宋四丰,“爹,那文安班主的夫人,真是江家那位表姐?”

“是她!”宋四丰点头,“我瞧得真真的,就是她!”

“嗐,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都几年了,那丫头还是那番做派,瞧着人来便丢梳子,我和大牛两个大男人,她家偏僻着呢,也不怕……想啥呢,竟然让我们捡梳子……”

宋四丰的脸上一言难尽,最后落下一句话。

“文安班主也是难!”

突然的,他觉得那塌掉的房被颤颤巍巍的扶住了,宋四丰嘀咕,明儿得去文家班看一场戏。

这情场失意,钱场就得得意,这是他这小小的戏迷,能为文安班主尽的微薄之力。

……

宋延年不知道他爹的胡思乱想,他拎过大肚茶壶,替自己斟了一杯,沉吟片刻。

“按爹你这么说,这江家表姐还活着,那红瓷瓶中的女鬼就不该是她。”

那这女鬼是谁?

可惜,女鬼被海爷的雷霆一击劈得脑壳不清醒,留下的只有孽障罢了,不然还能揪出来盘问盘问。

“不是她。”宋四丰点头,“我看得真真的,那丫头活着,有影子呢。”他顿了顿,突然想起山鬼的故事。

山鬼也有影子呢!

宋四丰顿时不敢再乱说了。

……

片刻后。

宋四丰:“延年,不然你自己去瞧瞧吧,万一事有蹊跷呢?”

宋延年点头,“行,等我忙完署衙这些事就去。”

他才接手东湖州城,手上的事情还挺多,这一两日脱不开身。

“好了,你心里有数就行,爹先回屋了。”

宋四丰离开前还感叹了一声。

“私奔哪里有好的,现在瞧着文安班主是出息了,我估摸着啊,以前应该也苦过一段日子,江家那丫头也跟着受了不少罪……面皮是漂亮,就是那双手,瞧着粗了不少。”

“瞧着倒是有些像男人的手,丑了!”

“……嫁人的姑娘家不容易哟!”

宋延年好笑,“爹,谁说只有姑娘家的手好看,咱们男人的也不差。”说完,他伸出自己的手,以事实说话。

宋四丰:……

“不和你瞎说,我回屋了。”

……

又是一日。

日落胭脂红,无雨便是风。

傍时一轮胭脂色的落日,果然,到了亥时,这一片地界便刮起了大风,风很大,卷起地上的砂石土砾,裹挟着枯叶不断的往前。

“呼~呼!”

带着凶意的风不知疲倦的吹在窗棂糊纸上,糊纸微微鼓涨,发出呼呼的巨响。

“啪!”随着风猛的一次蓄力,原先就岌岌可危的窗纸瞬间破了个大洞,凛冽的风就似找到破绽,呼啸一声朝着破洞挤了进来。

宋延年便是被这股寒风吹醒了。

他点亮烛火,在寒风卷来的那一下,手疾眼快的将灯罩往上一罩。

糊窗的是毛透纸,纸质粗糙却洁白,不怕雨水也不怕潮湿,是做窗纸的好材料,上任后,他见这窗纸洁白着,这才没有更换。

不想今日这场风就将其吹破了。

宋延年披了件外袍,准备去江氏他们的窗棂处看看。

……

“吱呀!”木门推开,宋延年诧异的抬头。

只见这场大风中,数个圆球般的光团在半空中飞舞,看到他出来,光团顿时跳得更起劲了。

宋延年:“玄蜂?”

他环顾了周围一圈,倒是没有看到石月心。

接着,光团陡然落到围墙的另一面,高高的围墙遮住了它们的身影,莹莹的余光昭示着它们的存在。

“宋大人。”一声轻快的声音传来。

宋延年抬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石月心已经跃上了高高的围墙,她坐在围墙高处朝这边看来。

莹莹的光亮在她身后就像一轮大月亮,衬得她的轮廓愈发柔和。

大风吹起她的衣袂和碎发,石月心歪了歪头,笑道。

“宋大人,是我呀,石月心!”

这一道声音好像打破了夜的静谧,宋延年跟着一笑。

“石姑娘。”

……

石月心手一撑,如一片银杏叶一般轻轻巧巧的落下,身姿翩跹,她弯起月牙眼,轻快道。

“太好了,我正烦恼着怎么叫你呢,你自己就出来了。”

“唔,宋大人,咱们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宋延年失笑。

“石姑娘找我什么事吗?”

石月心也不磨蹭,直接问道,“小蓝找你了吗?”

宋延年摇头,“它好一段时间没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石月心有些急,腕间的铃铛叮叮叮的作响。

“跑去哪里了?这小家伙,好些日子没回去了。”

宋延年也是一惊,不过想着小蓝那机灵的小模样,连忙道。

“石姑娘,你也别急,小蓝许是在外头贪玩,这才忘记回家,放心吧,它机灵着呢。”

石月心摇头,好看的眉眼轻蹙,“这次不一样,它遇到危险了。”

宋延年诧异:“这话怎么说?”

石月心腕间的铃铛一震,一块白玉出现在她的手心,只听她轻声道。

“我在小蓝身上下了蛊,它要是有危险,这白玉就会沁出血……倘若白玉成血玉,那就是小蓝死了。”

宋延年探头看去。

果然,莹莹白玉中间有一条红丝,红丝破坏了白玉的完整,看过去有些碍眼。

宋延年不放心了。

“我和你一起去找找吧。”

……

出发前。

宋延年薅几片叶子,解释道,“石姑娘稍等,今夜风大,我得替我娘他们将窗纸糊一糊。”

石月心:“我来我来!不用这么麻烦。”

“你瞧我的!”

说罢,她腕间的铃铛一晃,数道黑影飞出,黑影落在窗棂处,瞬间变成一只只巴掌大的黑蜘蛛。

毛绒绒的。

很快,蜘蛛口中吐出洁白的蛛丝,蛛丝将窗棂的窗纸缝补,就像贴上一层更白更透气的布。

“好啦!”石月心铃铛一晃,蜘蛛化为黑影,瞬间没入铃铛,她将手链摆正,侧头看向宋延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不解道。

“怎么了?”

作甚这般模样看她。

宋延年:……

他迟疑,“石姑娘,或许,你认识朱娘子吗?”

“没听过。”石月心认真的想了想,摇头,“应该不认识,她是谁?”

宋延年:唔,没有谁,不过是这些小蜘蛛的前辈罢了。

“没,你手中的白玉借我一用,我们去找小蓝。”

石月心递了过去。

接着,就见宋延年手心翻出一个白龟壳,将白玉放在龟壳的腹中。

石月心探头,好奇道,“怎么样?卦象上头说什么了?”

……

宋延年盯着白龟壳上的卦象,丙、午、丁三山,离卦,南方。

“在城南方向。”

两人对视了一眼,顺着龟壳的指示,朝城南方向跑去。

……

两人走后不久,署衙大门也被人敲响,昆布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灯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谁啊?这么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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