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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道:“初试、二试,之后还有擂台赛、千人混战、百人混战,前二十者,可有机会被宗主与一众长老挑为亲传弟子。”

“你既知道,今日不过初试,便想要我收你为徒?”

这人丝毫未听出容兆语气中的不耐,只以为容兆问这些不过是考验他,自信满满道:“我自然有信心,能入最后的百人混战,拿下前二十之名。”

“你与几人交过手?之前的仙盟大比有否参加?拿了什么名次?”

“仙盟大比时,我正在闭关苦修,但……”

“那就是没有,”容兆冷淡道,“初出茅庐,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就敢口出狂言,称自己为同辈剑修第一人,连初试都还未结束,就想要我这个宗主收你入门下,你这样已然不是自信过头,称得上狂妄自大了。”

下方之人终于变了脸色,试图解释:“我并非……”

“我最讨厌的,便是狂妄自大之徒。”容兆一句话打断他,不再给眼神,转身离去。

那少年已面色惨白,被容兆这样当众数落,算是断了他入元巳仙宗的路,日后即便入别的大宗门,这事但凡有人提起,他都难挣得一个好前程。

或许是不甘心如此,又或许是急昏了头,这人竟飞身而起,想上前去拦住容兆。

却还不等他靠进,一簇剑气斩向他,毫无防备之人被拦腰挑下,跌落试台上,当场吐了血。

出手的是跟随前来的一名紫霄殿侍卫,容兆并未再看那跌倒下去的人,视线转向身后侍卫,顿住。

垂着首的人姿态恭敬、谨慎沉稳,方才那一刻,他的反应却比在场之人都快,几乎是在那少年跃身而起的瞬间,便已出了手。

容兆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很不起眼的相貌,紫霄殿侍卫太多,他即便之前见过也无甚印象。

方才那一剑,也不过平平无奇,胜在那少年毫无防备而已。

容兆心神几转,良久,他一句未言,迈步而去。

那侍卫抬头,看向他走远的背影,敛下眼中神色,与其他人一起跟了上去。

回去紫霄殿,还有一些庶务需要处理,容兆并不假手他人,静心坐于书案前,处理那一份份的宗门文书。

不想被人打搅,他将殿中伺候妖仆俱都挥退。

暮色渐晚,他渐觉疲倦困顿,微微侧过头手支着一侧太阳穴,敛目阖了眼。

殿外值守之人稍一回头,便看到这一幕——容兆坐于窗边晚霞间,闭目敛息,入如了梦里。

他盯着看了片刻,指尖送出一簇灵力,拾起一旁的氅衣,落至容兆肩头。

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夜沉时分。

容兆低头,捻住身上氅衣衣襟,垂眼沉默半晌,开口:“来人。”

殿外的侍卫进来,垂首压下声音恭敬问:“宗主有何吩咐?”

静默片刻,殿门在他身后阖上,容兆的声音同时响起:“乌见浒,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面前之人抬头,凝着容兆没有温度的眼:“你发现了。”

他脸上的障眼法除去,露出了本来面貌,确是乌见浒。

容兆冷冷看着他,起身,自博物架上拿下了那个乾坤盒,搁到书案上:“这又是何意?发现登天路不能走,便假惺惺地来将这个送给我?”

“容兆,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想法揣测我吗?”乌见浒叹息一般。

“不然?”容兆眼含讽刺,“若走得通,你此刻早已立地成神了,又怎还会在这里?”

“我劣迹斑斑,你不信我,是我活该,”乌见浒并不争辩,“登天路能不能走,你自己去试过便知道了,神玉我送你,容兆,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去。”

容兆目色愈冷:“我稀罕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乌见浒问他,“你那日说的永不再会,若有机会与我解除契印,你是不是也会去做?”

容兆沉着眼不答,便是默认了他说的。

若能解除契印,他确实会做。

乌见浒苦涩道:“解除契印也不难,我死了,契印便也没了。”

他上前,腰间那枚普通的配剑变成了点墨剑,剑出鞘,递至容兆身前:“稀不稀罕的,通天成神路若在眼前,又何妨一试。我给你机会,你现在杀了我,我们解除契印,通天成神路我让你去走。

“就用这把剑,也免得脏了你自己的云泽剑。”

“你又想做戏给谁看?”容兆一眼未看他的剑,“或者我该问你大费周章混进元巳仙宗,又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这次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没有,不是,”乌见浒以视线描摹面前人寒意皎皎的眼,即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是真真实实近在眼前的容兆,让他在醉生梦死这么久之后,终于尝到了一点心安感,“容兆,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容兆只觉可笑,乌见浒这样的人,怎会有真心,他甚至嗤笑出声:“乌见浒,你说这话,不觉得荒谬吗?”

“我去了天极峰,神玉确实点亮了通天神树,”乌见浒哑道,“我在树下坐了整七日,喝了很多酒,我一直在想你,想你说的那句‘永不再会’,想你当初与我说的二选一,想你问的‘成神了然后呢’,我做不到跟你永不再会,成神了以后是什么样我也不愿去想了,如果一定只能选一个,我只选你。”

容兆的眼中却无动容,他分明不信,乌见浒说的话,他从头至尾一个字都不信。

“通天成神路可走,”殿中灯火昏昧,乌见浒的声音在其中格外压抑,“只要除了契印便可走,你想不想去?”

容兆渐拧起眉,像似没听懂他这一句的意思。

“只要除了契印,便能被神树认可,顺利走上通天路。”乌见浒拉起他一只手,掌心相抵,让他看到了自己识海中天极峰上的一幕幕。

“我不会做第二个乌曹,”乌见浒喃道,将点墨剑柄送进容兆手中,自己的手却滑向剑尖,手掌收紧,带着这柄剑抵上了心口,“你当初说你会杀了我,我现在就给你机会,神玉给你,我的命也给你。”

剑尖很快染了血,有自乌见浒掌心间滑下的,也有他被划破的皮肉里渗出的,乌见浒握着点墨剑,慢慢刺入自己心脏。

容兆有瞬间失神,他看到乌见浒识海记忆里,这个人在地动山摇中自天极峰顶坠下,下意识握紧手中剑柄,却在下一息目及前方剑尖上刺目鲜血,眼眶一缩,猛地自乌见浒掌间抽了剑。

“你在发什么疯?”他近似咬牙切齿,“我说了,我不稀罕你给的这些。”

“容兆,你下不了手吗?”乌见浒嘶声笑起来,“那便留着,我这条命,等哪日你舍得下手了,随时来取便是。”

容兆用力扔了手中他的剑:“滚!”

乌见浒却不肯,软下的嗓音里带了哀求:“容兆,我哪也不去,除了你这里,我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