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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见浒垂目看去,他神情倦懒,难得的,在自己面前不再设防。

容兆几要睡过去时,外间传来细微响动,乌见浒抬眸看了看,俯下身,在身前人耳边说:“你再泡会儿,我出去一下。”

容兆慢吞吞地“嗯”了声。

乌见浒推门出去,但未走远。

隔着窗纸还能看到外头他的影子,来了几个人,大约是他手下死士,正与他禀报事情。

声音断续传来,说的皆是南地当下情况和灏澜剑宗内部事。

乌见浒并未避着,来人禀报的这些情报,比容兆派出的探子打听来的更详尽。

容兆却无多少心思听,侧过头,看到窗纸上映出那人的侧脸轮廓。

他抬手,手指沿着虚空无声描摹。

最后时,乌见浒问起:“好端端的活人,毫无预兆突然爆体,你们先前有无见过?”

几人议论了一番,回道:“我们一路至南地过来,路上的确听说过这事,发生过好几出了,我们也亲眼见到过一次,确实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说着话突然就爆体了,却不知究竟是为何。”

“去仔细查一查。”乌见浒交代下去。

他回屋时,容兆已沐身完,换了身方才来时新买的衣袍,长发随意拢于身后,周身带着沐浴之后的水汽,靠于窗边正看窗外夜色。

先前自己随手搁下的花灯就在一旁,在他侧脸上晕开柔和暖色。

乌见浒上前,瞧见窗外夜幕下有盏盏天灯升起,问容兆:“天恩祭那日,你所求之事,是自由无拘束、随心所欲?”

“也不容易,”容兆道,茫茫星火沉入眼中,“你从前倒是随心所欲,总要付出代价,如今却是人人喊打了。”

“不试试怎知道。”乌见浒不认同道。

容兆想了想,点头。

乌见浒伸手将他揽近,侧头在他颈边嗅了嗅:“你好香。”

他说得并不轻佻,有如呓语,容兆对上他的眼:“你在说什么胡话?”

“真的,”乌见浒声音愈轻,“什么时候能让我伺候宗主过夜?”

容兆不想说:“等我有兴致时。”

乌见浒便拥着他,低头埋首在他颈间,噤了声。

他这近似于撒娇的动作也让容兆略无言,抬手环住他肩背,半日才闷声道:“乌见浒,这副模样不太像你。”

乌见浒便问:“我是怎样的?”

“总之不是这样。”

容兆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孤独,但后来他在乌见浒身上感受到的孤独,并不比自己少。

他们本质都是相同的人,习惯了孑然一身,轻易不会对人敞开心扉。

“小时候有人给我算命,”乌见浒的嗓音有些飘渺,“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我本来不信,后来我母亲死了,只剩我一个。”

容兆侧头,看进他眼中:“你现在信这个?”

“不信,”乌见浒道,“我的道侣若还肯要我,我自然不信。”

“乌见浒,”容兆的呼吸缠上,“对我说这些没用,我不吃这套。”

“那你吃哪一套?”乌见浒沉着笑,“愿听云泽少君指教。”

这倒是正常了,容兆盯着他的眼,慢慢道:“我说过了,看你自己表现。”

“容兆,今夜这里不是元巳仙宗,你不能再与我提那些宗门规矩。”乌见浒提醒他。

容兆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你故意带我出来,早就计划好的。”

“也得你配合。”

他将容兆抱起,去了榻上。

倒进床榻中时,容兆勾下他的脖子,四目相对:“乌见浒,当时说永不再会,我是认真的。”

“真舍得?”乌见浒侧坐与他身旁,俯身下去。

“不舍得也无法,你若想走你的路,我不会留你,”容兆一下一下揉着他后颈,“但你回来了,就别想再走,我不允许。”

“好,不走。”乌见浒应。

他贴得更近,与容兆额头相抵,手心相扣,腕间红线灼烫。

“以后再不能留我一个人,”容兆眼里淌着光,却似泪,“再不能。”

静默一瞬,乌见浒沉声:“嗯。”

容兆笑起来,寻着他的唇吻上去。

久违了的唇舌碰撞,汲取彼此,喉咙颤着,颤至心口,化作满腔欢喜。

乌见浒有些过于激动了,手指插进容兆发间,发了狠地亲他。

被他欲望抵住,容兆赤着脚踩上去,听到他溢出口的抽气声。

乌见浒捉住他脚踝,一捏脚掌:“别动。”

“你不就喜欢这个?”容兆嗤笑,“这才是你放弃去成神的理由吧?”

乌见浒并不辩解,是什么都好,总归他贪恋的是这个人。于是继续亲吻容兆,深而重,如将人纳入骨血。

从一开始就格外激烈。

容兆喘得厉害,被撞得直往后仰,又被乌见浒揽腰拉回来。

他扯着乌见浒的发,恍惚间侧头瞥见窗外,天灯与夜星连成一片,在他眼中晕散。

“师兄……”他的声音轻得有如喟叹。

乌见浒俯身下来,取代了那片星火,成为他眼里所能看见的唯一。

“换一句。”

乌见浒的语气温缓,又带了不容拒绝的霸道,到这时才终于本性毕露。

容兆咬住唇,却肯纵容他:“夫君——”

尾音被急喘取代,太深了。

乌见浒额头落下的汗滑过他的唇,俯首在他耳边:“卿卿,你好紧。”

容兆发泄一样咬乌见浒的唇,吞咽下那些暧昧靡音。他被推上云巅,又坠入浪涌,被彻底打湿,融化于这样的情潮翻涌里。

后半夜落了雨,容兆睡得很沉。

乌见浒帮他擦了身体,为他掖上被子,坐于榻边垂眼看他。

如玉面庞被灯火笼罩,难得这样安宁静谧,乌见浒抬手摩挲上去,极轻的动作,小心翼翼。

方才容兆那句“再不能留我一个人”,他虽应了,其实心虚。

关于己身修为之事,并非有意隐瞒,却每每面对容兆澄明目光,总难说出口——不想看到他那样漂亮的眼睛里,又一次流露出失望。

万籁俱寂的夜里,唯有落雨不断,淅淅沥沥浇湿了心口,自那一处生出的不适感,或许便是所谓愁绪。

多愁善感确实不适合他,面对的人是容兆,却又一再破戒。

乌见浒俯身,再次与他额头相抵。

灵力熄了灯,他在黑暗里,珍而重之地将人揽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