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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为我好?”容兆沉下的嗓音里压着戾气,“做出陷我于不义之事,却说是为我好?我需要你这样为我好?”

一句话让苍奇脸上血色消失殆尽:“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容兆戳破他,“只是嫉妒我道侣,不想他好过,打着为我名声着想的名义,做见不得光的事情,以为这样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催眠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苍奇猛抬起眼,不可思议地望向容兆——

被容兆这样不留情面地扯下遮羞布、揭穿心思,他分外难堪、无地自容,但更难堪的,却是容兆的态度——原来容兆什么都知道,他的大师兄清楚知晓他的心思,但不在乎。

此刻容兆看他的眼神里,更唯有冷漠和厌恶。

他的心思,在容兆眼里,从来不值一提。他心心念念着的人,弃他如敝履,如此厌恶着他。

这样的认知让苍奇心似滚油煎,极力克制才没有当场失态,嘴唇抖索着无言辩驳。

“你既已承认,我便不能不追究,你做的事情,已然违背了宗门戒律,必得严惩。”容兆毫无温度的语调道,如一把尖刀插在苍奇心上,每一个字都是一次凌迟。

容兆却未再施舍他眼神,命人来先将之押入水牢,留待三日后神恩大祭结束再行处置。

几位长老闻讯匆匆而来,容兆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他是我师弟,我更不能包庇他,免得让宗门其他弟子觉得我护短。”

听说了事情来龙去脉,想想当日那辛孟的下场,这几人便知什么包庇、护短都是假的,容兆根本没打算放过他那个师弟。若不是这几日大祭不能见血,他只怕这会儿就把人料理了。

饶是如此,这样不念旧情、刻薄寡恩,也实在叫人齿冷。

容兆不再多言:“时辰到了,走吧。”

转眼三日。

最后一场祭祀结束,众弟子们退下后,几位长老将容兆留下,说有事情要与他商议。

“七曜宗已经撑不住,说愿意归顺我们元巳仙宗,做元巳仙宗的附属宗门,针对他们的强制措施,是否能停止了?”戚长老代表众人问。

这七曜宗本也是东大陆排名前二十的大宗门,容兆当日当众斩杀了裘炎还不够,这几个月用尽手段,明里暗里地针对他们宗门,封锁周边各宗派与他们的资源往来交换,挑起他们宗门内部争端,一再削弱他们的宗门势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七曜宗不是没试图反抗过,但面对元巳仙宗,无异蚍蜉撼树,告到仙盟,如今真正把持仙盟话语权的人也是容兆,最终不得不妥协求和。

可容兆并不想与他们和,只要将他们彻底踩在脚下。

“嘴上说的不算数,待他们送来正式函件再说。”他道。

这些长老分明也有野心,偏要装作以和为贵,倒不知图的什么。

容兆懒得多言,又有别的长老问:“虽大世界结界已修复,尚有之前混进来的混沌之气未散,眼下当真只能等地底新生的灵气将之净化吗?那我等怕是三年五载都不能修炼了。”

“若觉得自己运气好,不怕死的也可以试试。”容兆无所谓地道。

长老们面露尴尬,三五年的自然算不得什么,可他们大多已修为原地停滞许久,难免着急。

容兆不再理会,正准备走,忽而闻得一声猫叫,竟是他那只灵猫,自殿外蹿进来,不知为何跑来了这神恩殿。灵猫飞扑至他身前,着急得喵呜直唤,咬住他衣裳下摆,想要拉他离开。

容兆低眼看去,灵猫叫声愈响,分外焦躁,灰瞳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焦急之色。

他微微拧眉,旋即想到什么,再不与那些长老说,一阵风似地出了大殿,飞身往紫霄山去。

越临近紫霄殿,容兆越觉眼皮狂跳,心头生出的不安几要化作实质。

落地后,他大步入后殿中,一掌推开殿门。

后方窗户大敞着,拉扯开的帷帐被卷进殿中的寒风吹鼓得唰唰作响,拔步床上一直躺在那里的人不见了身影。

容兆跌跌撞撞进去,用力扯着那层层叠叠的帷帐,试图找寻那个人的踪影,他不断环顾四周,脑子里有一瞬甚至什么都思考不了。

但是没有,这方寝殿只有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到底。那个人不见了,就在他出门去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躺在床上尚昏迷中的乌见浒被人带走了。

妖仆送药进来,被眼前这一幕惊得手中食盘落地,四分五裂,人也随之跪下。

容兆的神思被瓷器摔碎的声响拉回,勉力稳住:“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妖仆亦是肝胆俱裂,“方才我去拿药之前,还进来看过,人还在这里,我只去了半刻钟多些……”

容兆提起声音:“有谁来过?!”

“没、没有的,”妖仆话出口,立刻又似想到什么,“方才恰是侍卫换班时,他们或许有看到人!”

紫霄殿的侍卫首领先前就已收到传音,正在清点殿里殿外的值守人数,很快发现少了一个人,本该守在殿门外的侍卫当中,有一人不见了。

方才换班时是侍卫首领亲自带人来的,若混进了什么外人,除非修为还在他这个侍卫首领之上,才有可能瞒过他的眼,能做到的,整个宗门统共寥寥无几。

恰在这时,有容兆的亲信侍从赶来报,两刻钟前,关押在水牢里的苍奇不知得了谁的相助,自水牢中逃了。

容兆猛一握拳,霍地回身看向那扇大开的窗户,那边通往的方向是紫霄殿后方。而紫霄殿后,再往山上去,是穷云顶。

深霞浓雾罩于穷云顶上,迷蒙不辨方向。

容兆飞身而至,赶路太急心跳快得几乎冲出他嗓子眼。落地的瞬间他一眼看向前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山崖边,始终昏迷不醒的乌见浒被苍奇面无表情地推下,而那下方,便是不见底的深渊炼狱。

不、不要——!

容兆崩溃痛呼,破碎嗓音卡在喉咙口,发出的只有嘶哑沉重的嗬嗬声响。

几乎是凭着本能飞扑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却只触及乌见浒的一个指尖。

风声过耳,苍奇这条疯狗狰狞面孔上出现了一丝扭曲,瞳孔骤然放大。

却见容兆已追着坠落下去的那个人,一起落入了那万丈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