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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回忆着,说道:“全是大黑马,骑马的都是黑衣服!”

母亲放下孩子,为孩子掖了掖被角,坐在炕上,也没点灯,看不出什么表情。孩子睡不着,问了一句:“我爸呢?怎么还没回来?”

提到孩子的爸,母亲有些担心,都大半夜了,也该回来了?

村子一夜不得安宁,狗叫了一夜,外边的人议论着什么,街上人不断,哪怕是寒冬腊月,今夜无眠。

母亲看样子是做了一夜,父亲在一座山脚下的窑上做工,具体做什么小孩子也不知道,但是,父亲从未不回家,哪怕是半夜三更,据说要跑几十里山路也要回家。有的时候,父亲会带回来一捧油条或者一块月饼,小心翼翼的放在炕上,然后叫醒熟睡的孩子,夫妻二人借着油灯,看着孩子吃的满嘴流油,眼中尽是宠溺,争着给孩子擦嘴。睡觉的时候,将孩子放在中间,二人搂着孩子,生怕失去一般。

今天父亲没有回家,这让孩子有些不习惯,更有些担心,父亲有宽厚的胸膛,有时候孩子睡在父亲的胸膛上,父亲一动不敢动,生怕孩子滑下去,影响孩子睡觉。

早晨的时候,小双像往常一样,自己穿衣,然后收拾被褥,拿个抹布像模像样的擦炕扫地。他想起每每这个时候,父母亲就会亲不够一样,亲着他的小脸蛋,直夸我的孩子多懂事。小双乐此不彼,他觉得,父母高兴,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外边又来了几个人,做饭的女人因为晚上的事情心里还有些气,语气有些不善,“是要我赔你们孩子吗?”

一位女人没见过的中年男人,看着女人,声音有些低沉:“对不起了,龙嫂,龙哥在窑上出事了!”

女人一惊,随即站直身体,盯着中年男人,扔掉手中的家伙,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颤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中年男人哀叹一声,随即看向院外,院外其实已经围满了人,一驾马车,马车上一口红棺材。

女人傻了一会儿,接着疯跑出去,跳上马车,一把揭开棺盖,然后栽倒,摔在车下,不省人事。

小双也跟着上了车,趴在棺材口,小手摸着棺材里的尸体,大喊大叫,小腿蹬着棺材,就要爬进棺材里。

乡亲们也跟着痛哭失声,龙家这两口子,在龙兴村有不错的人缘,男人龙文,挺憨厚的一样汉子,谁家有事都帮忙,虽说是外来户,但是,龙兴村的本地户也从来不欺生,何况是这么个勤快有憨厚的汉子。至于那女人龙嫂,说话挺和蔼的,平时柔柔弱弱的,跟别人说话也从来不大声,针线活特殊的好,会裁剪,村里不少老少的衣服还是求着人家给帮忙缝制的。这次孩子丢失,一些女人冲动之下对女人说了些狠话,现在一看女人家突遭变故,更是觉得对不起人家,丢孩子的事先不提,总得先把这男人给发送了。

女人醒了过来,坐在地上发呆,大冬天的,地上太凉,女人似乎也没感觉,泪水无声。孩子坐在母亲怀里给母亲擦拭泪水,哄着母亲不哭。乡亲们唉声叹气,心中更是不忍。争先恐后的帮着忙活,在后山寻龙点穴一番,找了地方,挖了坑,将人给埋了。

女人强忍内心的悲痛,给乡亲们挨个行礼,连小孩子也懂事的给乡亲们磕头。众乡亲们同情这母子的遭遇,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丢孩子的人家还要继续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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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孩子也没找到,但是那几家人也不死心,继续找。龙家在众乡亲们同情的目光中,好像也恢复了平静,但是,孩子的母亲却因为丈夫的突然离去而变得病恹恹,一天到晚没精神,最后撑不住卧床,连挣扎着给孩子们做顿饭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极为懂事,但是再懂事还是个孩子,他只能天天陪在妈妈身边,小手摸着妈妈的脸,奶声奶气的说着安慰妈妈的话。大冬天的,女人卧床,炕烧的少,屋里像冰窖。孩子学着母亲的样子,烧火做饭,当他把自己做的第一碗粥送到母亲面前时,母亲泪流满面,摸着孩子的脸,说道:“我怎么会生了这么懂事的孩子?我可舍不得走啊!”

当然,乡亲们也会过来帮忙,尤其是东边隔壁的胡婶,看着娘俩艰难的样子,流出的眼泪不比女人少。看着孩子踩着小凳子站在大水缸边一勺子一勺子的往锅里倒水,变心疼的不行,极为麻利的烧炕刷锅做饭。一边忙活,一边叨咕:“我家那个死鬼也去了窑上,在那儿住宿,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趟,要不,我就在你这儿住下了,照顾你们娘俩!”

女人挣扎着要起身,“我这身子还有的缓,过几天就好了,多谢胡嫂了,但是总是给你添麻烦,我于心不忍。再说,胡大哥回来,冷屋冷灶的也不好,所以,胡大嫂不用担心,我们能坚持!”

胡嫂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一边麻利的干活,一边说道:“你就是娇气的,一阵风都能吹倒,还能缓过来?”,感到自己说话有点不中听,马上纠正道:“我不是说你好不了,我说,你这病要是没个人照顾怎么能好?炕都起不来,怎么照顾孩子?孩子这么小,没个人经管着,怎么活?你就不要客气了,今晚我就住你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

女人挣扎着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果然已经百无一用,连伸个腿都气喘吁吁,心中也有不好的感觉,怕是这条命也到头了。但是,孩子怎么办?

女人拉住胡嫂的手,做磕头状,哭泣道:“若是我真有那么一天,胡嫂,这孩子就归你了,打骂随意,别饿着了,让他长大!”

小小孩子,提个大桶,咧咧呛呛的往外走,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