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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你不能,你有你的路要走。”江若没让他说完,“我不想妨碍你,也不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与其藕断丝连,不如就此别过。

这通电话是怎么挂断的,江若都搞不清。

半小时后,江若的微信上收到小沈的劳务关系终止合同,和一份新的劳务关系合同,甲乙双方姓名栏都空着。

小沈已经回到车上,江若把合同给她看,问她愿不愿意为他雇用。

“愿意,当然愿意。”小沈猛点头。

两人商量着第二天就去把合同打印出来,以后小沈的工资由江若发,成为完全听命于江若的助理。

有种身上最后一道枷锁也解开的轻松感,江若在微信上,给席与风发了句由衷的“谢谢”。

兴许又回到酒桌上,席与风没回复。

江若便趁机做了断:以后别再联系了

然后不等席与风回复,就点开信息界面,将备注为“风”的联系人删除。

电话号码也一并删除。做完这些,江若放下手机,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小沈坐在对面的位置,正在翻电子合同,碰到有疑问的条款,把手机递过去:“江老师,这里……”

“嘘——”江若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食指虚放在唇边,面向窗外的茫茫夜色,“先别出声,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江若这边已经干净利索地完成了切割,而席与风那边,是在几天后发现微信消息发不出去,才知道自己被删了。

这种事头一遭经历,席与风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惊叹号,很是不解地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拿着手机问身边的助理,这是什么情况。

施明煦凑过去看一眼,又抬头观察席与风的表情,踌躇着说:“应该是对方把您拉黑了。”

席与风本就阴沉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他冷声问:“那三十万的入账是怎么回事?你把我的卡号给他了?”

施明煦打了个激灵:“没有,前阵子江先生联系我要您的卡号,我说不知道您的私人卡号。”

可是这笔钱还是打了过来,或者说是原路返回。连时间都差不离,去年也是在开春的时候,两人经由一场意外发生了肉体关系,后来江若约席与风见面,席与风二话不说给他打了三十万。

当时江若还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证,说会尽快还上这笔钱。

一年功夫,果然很快。

这三十万见证了两人纠缠的开始,如今又见证了两人的分开,它的意义早就不止于一笔钱款,或者一个数字。

席与风明白江若的意思。

——我别无所求爱你一场,最后只想清清白白地离开。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纠葛,哪是借多少还多少这么简单。

阳历三月二十三,周昕瑶和刘导的婚礼在枫城举行,收到请柬的时候席与风没当回事,这种场合他一般能不去则不去,礼送到就行。

可后来接到一通电话,他却改变主意,让施明煦推掉了周六晚上的应酬。

即便如此,那天席与风还是迟到了。

近来公司里事多,又因他前段时间把手头的股份的五分之一转让给孟岚,几个和席成礼一起打江山的元老颇有微词,都在商讨着要开股东大会,明确委任谁为集团的执行总裁,对此席成礼没有表示反对。

越是动荡的时期,越是要谨慎行事。席与风这些日子连轴转几乎不曾休息,除却处理公事,还要拉拢人心。

周六下午和高层领导们打几圈牌,天就黑了。

坐车前往举行婚宴的酒店,被司仪引到宴会厅时,偌大的场地,三十来张圆桌,几乎坐满人。

也几乎是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席与风一眼看到了江若。

他坐在中间靠边的位置,穿一身裁剪合体的银灰色西装,面前的杯子里装的是有色饮料。

想来是因为还在拍戏,宴席结束之后就要赶回剧组,所以不能饮酒。

两个月不见,他的头发长了些,也有可能是拍摄需要,毕竟他演的是一个万人迷。

席与风翻看过《皮囊》的剧本,讲述的是动乱年代,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少年因为家道中落,父母离散,变得孤苦无依,加之身无长物无法养活自己,只好出卖皮囊,辗转于无数垂涎他美貌的男男女女之间,寻求一处安生之所。

先前,席与风并不觉得江若适合这个角色,让他去试也只抱着放任的态度,想看看他光凭自己能走到哪里。

而眼下,席与风发现自己错了。

离开不过两个月时间,江若就仿佛完成了一场蜕变。他从一个每当去到人多的场合,都紧张得手心冒汗的男孩,变成了一个置身名利场中也能面带微笑,从容应对的青年。

那么多人在看他,他也丝毫不露怯,有人举着酒杯跟他搭话,他便举起饮料与对方交流。陈沐新坐在他左手边,间或凑近和他耳语,不知说了些什么,江若嘴角上扬,笑得犹如春花般明艳。

而当视线不经意扫进人群,撞上那道存在感极强的、始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江若先是一愣,然后冲席与风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

脸上笑容浅淡,是一种礼貌的疏离,和对那些同他搭话的人,全然没有区别。

没人说得准这改变多少是由那个角色带来的,又有多少是因为身心解放,灵魂自由。

席与风只觉得仓皇,好像再不快一点,就要抓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