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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以津没有说话。

秦灿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是不是……”

“嗯,我想我还是有些害怕。”谢以津说。

他看向秦灿的双眼:“虽然今天暴雨的时间在深夜,但是外出吃晚饭在我看来还是太过冒险,我果然……还是更倾向于在家里等雨到来。”

谢以津的神色是镇定的。

这个理由比“处理数据”要合理得多,但还是让秦灿感到说不上来的奇怪。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和谢以津确定了很多次今晚的饭能不能去吃,但每一次的谢以津都笃定地说“没事”。

怎么在临走前……突然就变了想法呢?

“好。”秦灿犹豫着开口道,“那你先回家休息着,我和他们去吃,到时候给你带一点回来怎么样?”

谢以津点了点头,说:“好。”

秦灿将外套穿好,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谢以津同时也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中的数据上,然而片刻后,他听到秦灿喊了自己一声:“谢以津。”

他抬起头,对上了混血青年微亮的棕眸。

秦灿站在门口,认真地开口道:“我想让你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其实都可以和我说的。”

谢以津的身子一僵。

他微微张开嘴,像是说些什么,但胃随即剧烈痉挛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的喉咙深处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最后只是看着秦灿,点了点头。

秦灿紧紧注视着谢以津的神情。

“那好。”半晌后秦灿移开了视线,说:“我会尽量早点和他们吃完,一定能在暴雨之前回家,你等我回来,好吗?”

谢以津说:“好。”

秦灿离开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谢以津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对话声,郝七月吵吵闹闹地说“秦哥秦哥一会儿我要点松露披萨吃!”,郝五周似乎是反驳了一句“这种味儿的能好吃就有鬼了。”,应该是秦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谢以津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谢以津先是打车回了家,进门之后站在玄关发了一阵子的呆,最后还是拿起手边的伞,重新出了门。

到了贺嘉泽公寓所在的地址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灰暗云层与深色天空之间的界限已不再明显,肉眼很难分辨得出天气的好坏。

但此刻潮湿憋闷的空气谢以津再熟悉不过,那是暴雨前的征兆。

他用贺嘉泽给的密码进了公寓楼,来到五层,摁响了一扇门前的门铃。

门过了很久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是贺嘉泽。

和平时意气风发穿着皮衣出现在实验室里的样子不同,此刻贺嘉泽是非常狼狈的:他脸上的泪渍未干,右半边脸像是被人打过,微微肿了起来。

在看到谢以津的一瞬间,贺嘉泽很明显地呆了一瞬,似乎没有预想到谢以津真的会出现。

他“呜”了一声,眼眶随即被泪水蓄满:“哥……”

从和谢以津见面到现在,贺嘉泽不是没有哭过,但是他憋了很久一直没有叫出来的那声“哥”,在最委屈的时候,终于还是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谢以津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沙发上。

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头发凌乱,脸上同样也挂着泪痕。在看到谢以津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

愤怒,震惊,妒忌,随后全部变成了难以掩饰的怨恨。

谢以津对这个神情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贺敏只有心情好的时候会才在谢枫面前稍微掩饰一下。

谢枫不在又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看着谢以津的眼神向来都是如此,从未变过。

“贺嘉泽?”

贺敏指着谢以津,难以置信地质问道:“我说谁给你的胆子一个人来伦敦? 原来是翅膀硬了有靠山了,你国内的好日子不够过是吧?你宁愿跑到这种地方和一个外人混日子,你都不愿意听你亲妈的话是吧?”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抬起了手,习惯性地又要往贺嘉泽的脸上招呼过去。

贺嘉泽下意识地往谢以津的身后躲了一下,大声哭着说:“没有……我哥根本不知道我要来,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

贺敏扇人扇了个空,听到和贺嘉泽说出“我哥”两个字,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她指着贺嘉泽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好,你哥,你哥!”

她看向窗边的男人,冷笑着质问道:“谢枫,你是不是也知道你儿子的这些小算盘?你们父子俩,哦不,父子仨是不是早就在背地里商量好了?你们是不是全部都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把我一个人当傻子耍?啊?”

谢以津的视线顺着贺敏悬在空中的手,落在了站在窗边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沉默地抽着烟,一直以置身事外的姿态站在远处的男人。

谢枫的神色一直都很淡然。

他将自己隐藏在了缭绕的烟雾后,像是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家庭闹剧,又像是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所以他连哪怕一点点的在乎都不愿意装出来一下。

但在看到谢以津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他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镜片后面的眼底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波动。

他怔怔地望着谢以津,片刻后无视了身旁贺敏的质问与尖叫,一步一步走到了谢以津的面前。

谢枫紧盯着谢以津的脸,低声开口道:“小津…… ”

谢枫抬起手,似乎想碰一下他的肩膀。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谢以津肩头的前一秒,谢以津却无声无息地后退了一步,声音极轻地开口道——

“谢教授。”

谢枫的身子一震。

手悬滞在空中,他听到谢以津平静地说:“我闻不了烟味,麻烦您先把烟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