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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过来等着看戏的歌舞厅老板是个促狭人,早叫人悄悄给那个角落打了亮亮的灯光,让监控画面可以更清晰些。

他舒舒服服坐在监控室看苏家兄弟姐妹扭打成一团,还抓了把瓜子咔擦咔擦地嗑。

自从洗白上岸之后,他好久没看过打架斗殴现场了。

苏家兄弟姐妹边打还边相互揭短,你说我骗了养父母多少钱,我也说你骗了养父母多少钱,还都能说出时间地点事件,看起来不像是假话。

人一旦冲动起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苏家兄弟姐妹压根忘了还在外面,为了堵住对方的嘴,两边打得越来越狠;打得越来越狠,嘴巴上揭起对方的短来也越来越狠。

到后来,躲避到一边或拿着手机录视频或交头接耳的吃瓜群众都惊呆了:他们养父母收养他们那么多年,养条狗都能养出感情来了,他们却都只想着怎么哄走养父母手里的钱!

这已经不能算不孝了,简直是人间渣滓啊!

最后也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迅速过来组织了这场荒唐的闹剧,把人都给带回局子去了。

免费看了一场好戏,歌舞厅老板一点都不怕警察上门影响生意,特别积极主动地配合调查,还让人拷了份录像给警察回去当证据,方便他们能了解这些人都干了什么勾当。

这一查之下,还真了不得,本来只是家庭纠纷,但一个小警员看过录像之后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苏志涛骗钱的初衷居然是加盟一个经营线上赌场的犯罪集团!

盘问过程不是很顺利。

苏志涛是个混子,对进局子这种事毫不畏惧。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事情都露陷了,钱很难再骗到手,他有什么好怕的,只管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警察问什么都说自己只是吹吹牛逼而已,根本不承认自己打算弄什么线上赌场。

苏志涛成了锯嘴葫芦,警察只能先按规定将他们行政拘留。

虽然从苏志涛嘴里问不出什么,但现代社会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想追查苏志涛和“上家”的往来记录并不苦难。

很快地,网警那边了解完苏志涛和“上家”的接触情况,也摸清了这个犯罪集团的运作模式。

网警以自己掌握某个“拆迁村”人脉关系打入对方内部,套出了更多更详细的信息,准备把这个线上赌场产业链一网打尽,争取做成典型案例让其他地区的同行们可以照着操作,合力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彻底搞掉。

这个时候,网上也被一个打群架视频引爆了寂静的夜晚。

视频是一个吃瓜群众拍的,还附带自己在现场听到的八卦,说是一对夫妻好心收养了好些个孩子,结果这些没长大成人,一个两个全成了畜生,不赡养养父母就不说了,还想方设法从父母那儿骗钱。

那些操作要不是他们兄弟姐妹自己说出口,谁都想不到还能那么丧心病狂:装病的、装小孩读不起书的、装自己欠下巨额赌债被追债的等等,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老苏的老朋友们纷纷打电话给他,让他上网看看那个视频,看看他们掏心掏肺养大的是怎么样一群白眼狼。

早在当初他们争老苏妻子遗产、还干出卷款走人或抢订单的时候,他们就劝过老苏,让他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和他们解除收养关系。

这么多年没见他们孝敬过什么,大多只是拖家带口回来蹭吃蹭喝或者想方设法要钱。

养父母虽然对领养的子女有抚养义务,可他们早就成年了,平时又没尽过半点赡养义务,维持着收养关系只有麻烦没有好处。

那些钱捐出去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多好,何必分给这些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老苏本来想着孩子们是妻子收养的,妻子肯定不想解除收养关系,可这种想法在养子养女屡屡上门逼迫自己卖山砍树时已经动摇了。

她念着孩子,孩子什么时候念过她?

听听他们相互揭短的对话吧,在他们心里,她就是他们的提款机,她手里有钱时他们就回来哄一哄,没有压根不上门。

老苏沉默许久,对老朋友说:“我会好好想想。”

挂断老朋友的电话,老苏又陆续接到几个学生的电话。这些年他也带了不少学生,有的已经转了专业,有的还在坚持,从网上得知苏家的事后都打电话来关心,还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老苏本来因为养子养女闹出来的事有些心灰意冷,接连被老友和学生关心之后心情稍霁。

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老苏冷静下来。他是读过书的,不是个法盲,既然他们退休之后养子养女从未履行过赡养义务,还用各种不法手段谋夺养母留下的产业,法院会判定他们解除收养关系。

养子养女一天比一天过分,其实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心软和不作为。

只要他强硬起来,完全可以让他们一点讨不了好。

妻子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东西、妻子悉心爱护着的山林,凭什么拿去喂那几个对妻子连基本的尊重、基本的感恩都没有的白眼狼!

老苏拿定主意,拨通了陆则留下的那个电话。

起诉解除收养关系可能需要点时间,这群不省心的养子养女很可能还会闹上门,他不想带累那两个真心想要接手这片山头的年轻人。

陆则他们白天已经说了还有别的选择,老苏打算及时把自己起诉养子养女的决定告诉对方,让他们早些去看别的山。

负责人接到老苏电话时,已经关注到网上的热门话题。

这个互殴和揭短视频实在太精彩了,精彩到负责人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下了降头,要不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什么都往外说。

现在好了,全网都知道他们的狼心狗肺了,甚至还带起了关于收养问题、资助问题和教育问题的讨论。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善良应该摆在什么位置?

父母对待孩子该怎么交流、该怎么引导才能让让他们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网上活跃度高的人大多是年轻人,想法大多比较直接:上去就是一顿喷。

能让人喷个尽兴的话题,热度自然不会低。

听到老苏打这通电话的原因,负责人主动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法律援助。小陆先生他很喜欢这片山,如果能帮到您他会很高兴的。”负责人还表示,就当是普通的请律师也行,到时谈转让合同适当降低一下价格就好。

老苏本来不想给陆则惹麻烦,听到负责人的话后又动摇了。

他已经老了,精力不济,财力也不足,这片山和育苗基地留在自己手里也维持不了多久,迟早会彻底荒弃。

这次要是错过了陆则,他不一定还能找到这种愿意善待他妻子留下的山林的买家。

老苏考虑了一会,终归还是答应下来。

负责人得到肯定答复,麻溜地把事情安排好,向陆则汇报了这边的进展:合同虽然还没谈好,但是麻烦差不多能解决完了。

陆则确实很喜欢那片山头,得知老人要起诉养子养女、整个“解决”过程再怎么压缩也得一两个月,他也没在意,对负责人说:“麻烦您了。”

结束了对话,陆则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裴舒窈。

他们身在裴舒窈的工作室里面,刚才电话打进来之前,陆则正对裴舒窈说:“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事还没说,就被负责人这通汇报进展的电话打断了。

裴舒窈看向放下手机的陆则:“山的事情解决了?”

陆则说:“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他把视频在网上传播开以及老苏的决定简单地和裴舒窈讲了。

“这样也好。”裴舒窈说,“感情是双向的,如果只有单方面的付出根本不可能长久,事情闹成这样苏老爷爷应该不会再心软才是。”

谁会想到自己准备卖山卖房帮孩子还的赌债,居然是孩子联合外人来骗自己的?

陆则点头。

裴舒窈又好奇地问:“你刚才说有事要和我坦白,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