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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往前跑一边留意后边情况的许家人都没反应过来,树后的陈大山和沈烈已经快步疾出,手起刀落给还没死透的二匪各补了一刀,送他们死得不能再死,再把军中配置的铁箭拔出,取走了二匪手上也是从死亡士兵手中收缴来的刀。

动作之干脆,神色之平静,好像收割的只是猎物,收取兵器也仿若行猎之中给猎物抽筋剥皮。

许家人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一面是震撼,一面是死里逃生后的脱力,似魏令贞,现在别说腿软,她是整个人都发软,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个沈银,强撑着,人都要瘫下去了。

她们一家人,今天差点就得全交待在这儿了。

沈烈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又快,几步已经到了许家人眼前,他把众人都打量一眼,最后问沈金:“甜丫呢?”

沈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抿着嘴摇头。

沈烈早在看到地洞中只出来了兄弟三人,就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会儿鼻间也有些酸涩,喉头滚了滚才把那涩意压下,没再多问,把手上收缴来的刀递给了沈金身边的许文庆:“拿着防身。”

转与许掌柜道:“不能耽搁了,趁现在城里乱,我们得马上离开,我和大山探路和戒备,劳您和许叔帮着抱一抱小银和小铁。”

许掌柜连连点头,忙把手上的锄头递给了长子由他扛着,又提醒了一句锄尖有毒,让小心些,就从妻子手中把沈银接了过来,又与沈烈解释了一句沈银和沈铁是饿狠了,才道:“我庇护所里还藏了些粮食。”

饿狠了,倒和沈烈猜的一般,他点头:“我知道那些粮食,但现在不能去了,我们人太多,这会儿刚刚城破,盗匪没有余力管城外,只有现在是逃走的最佳时机,等他们腾出精力来再想走就难了,而且地道这边随时会被人发现,你那些粮食一次带不走多少,曝露了位置反倒不好。”

许掌柜再不多问:“都听你的。”

许叔也从许文泓手里接过沈铁,陈大山把刀给了许文泓,自己往前边一段探路,沈烈看了看沈银和沈铁的情况,见只有沈银还能睁眼看看他,虚弱的张了张嘴,看口型应该是想喊他。

他眼圈有些泛红,捏了捏沈银的手,说了声别怕,当即挥手让许掌柜一行人跟上,护着他们一起隐入了山林。

许文庆和许文泓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握着那刀,激动得手都抖,除了戒备四周,目光时不时看向沈烈和已经先往前边去的陈大山。

原来这就是爹和文博口中的沈烈和陈大山。

神兵天降也就是这样了。

少年人的激动没人注意,许掌柜一行人心神还绷着,怕曝露行藏,除了最初沟通的几句,连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

沈烈和陈大山当初过来时颇难,这会儿因为盗匪全都冲进了城,回程反倒容易,只要注意隐在山林里,小心着有没有之前在哨点现在正往县城里来的盗匪和流民就行,反倒不需要像当初那样绕两日的路。

岗哨确实有,但是应该是在较远的地方,较近的他们倒也遇见了,听着城破的动静正往县城方向赶呢,沈烈一行人隐在林子里潜行,倒也没被他们发现。

至于附近逃进山里的乡民,这会儿外围是一个都见不着了。

所以,不过一个半时辰,沈烈和陈大山就带着这老老少少转入十里村内围的山林里。

因为一直是在山里走的,沈金初时并没有发现他们走的是回村的路,直到附近的山越来越熟悉,他才愣住了。

不是高兴,而是恐慌。

整个人被一股自心底弥漫而出的恐慌攫住,脚步都慢了下来,眼圈也开始泛红,却不敢叫人知道,微低下了头。

“大哥和你爹娘,就这样了,有些事不能让你们知道,希望你不怪大哥,大哥教你的手艺,你好好练着,会打猎,在山林里能活,只要不逢天下大旱大疫,靠着这大山,大多能挺过去的,知道了吗?”

从几家离开到现在,四个月不到,于沈金却像煎熬了一辈子一样漫长,可再是漫长,当初大哥和小安走之前跟他说的这句话他却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

那天他得了心心念念许久的弹弓,还得了大哥和小安给他掏的一个地洞,欢欢喜喜的回了家,满心等着第二天早晨背着自己的小弓跟着大哥和小安还有几家的孩子一起训练,如往常一样的训练。

可第二天一早再找过去,再没有训练了,等着他的只有人去屋空。

一起训练的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被留了下来。

他知道原因,所以只是难过,并不怨恨。

爹娘做的那些事情,没有谁敢带上他们的,大哥大嫂小安和阿宁,待他们够好了。

那时的沈金也觉得,他学了手艺,有了地洞,背靠大山,跟着爹娘,怎么也能活下来的,可经历过祁阳县这一场恶梦,他再没有这份信心了。

无人庇护,他谁也护不住,他连自己都护不住。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他却根本不知该怎么去开口。

求大哥带他们走吗?

养他们兄弟三人得多少粮食?

到处都是盗匪,地没法种,没有粮食日子怎么过?

过到最后像他们家一样吗?

沈金张不开这口,大哥大嫂没欠他们的,家早就分了,两房之间连关系都断绝了,大哥进了山还能时不时出来看看他情况,给他往外带肉干,还能托人照顾他,更是把他们从那吃人的地界救了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沈金只是不敢去想,如果再遇到一个把人当菜的,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哭出声,把眼泪抹了,低头跟在大家身后走着,看着大哥和大山哥熟门熟路的将大家领到了大哥给他挖的那个庇护所前,看着大哥半蹲下伸手去揭那庇护所的盖门。

沈金的头埋得更低了,想忍着忍着,可眼泪根本不听他的,在眼眶里连半圈都没转到就又砸了下来。

……

庇护所的盖子一揭,里边闭着眼省气力的魏清和整个人吓得一激灵,等看清是谁揭的盖子,激动得一下子蹿了出来。

“沈烈!”

人噔噔几步就顺着里边的小台阶上来,从地洞里钻了出来,等看到除了姐夫和许叔,姐姐和两个外甥竟也在,喜得手脚并用从地洞里冲了出来:“姐!文庆、文泓!”

一把把两个外甥给搂住了。

满以为是大哥送他们兄弟三人回庇护所,然后就要走的沈金,眼睫上泪还没干,傻愣愣的看着从他家庇护所里钻出来的一个陌生青年。

陈大山看沈金一眼,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沈烈心思这会儿先落在了沈银和沈铁身上,尤其是明显要更虚弱得多的沈铁。

他把手上的兵器和身上背的东西放下,从许叔手里接过沈铁,问许掌柜:“许掌柜,一路上不方便问,几个孩子是什么情况?”

许掌柜自打看到小舅子从庇护所里钻了出来,就知道这是暂时安全了,提了一路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到妻子手中拿了给两个孩子装了盐糖水和米汤的水囊跟沈烈一起给沈银和沈铁喂吃的,这才说起县里的情况。

“进城那天我和许叔特意在城门里盯着,也算是认了认几个孩子的脸,又让许叔跟着去看了他们安顿在哪,那之前小金猎了些东西,我们是看着沈三换了粮的,之前许叔也换了不少给他们,所以也没想过会没粮,我自家这边,因为一些原因妻儿在歙州呆着不安全了,过来投奔,当时大部分粮食都被我们转移到了城外庇护所里,城内留的粮不多,没防备城门会突然被封,为了出逃更把家里的存粮大都换了靠城墙的一间小院,后边城里征兵,许叔因买那小院时填的是户主被征走了,我们一家几口就藏在屋里挖地道,昨天挖到了城墙基下,今儿一早我就想着再去看看你托我照拂的这几个孩子是个什么情况。”

说到这里许掌柜没忍住直摇头,见沈烈看着他,才叹息一声,道:“很惨烈,最小的甜丫,我和许叔到的时候已经没见着了,沈三夫妻俩……”

他看一眼已经在微睁着眼在喝米汤的沈银,下意识咽盐糖水的沈铁,把话收住,给妻子和许叔使眼色,示意两人过来接手照顾这两孩子的事,把沈烈往另一边带,才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今日事急,没机会也不忍心细问,但应该是你那三叔吃了……那个,又悄悄把甜丫送了出去,许是被李氏觉察到了,夜半趁他睡熟动的手。用的是斧子,但许是饿得太久,力道不够,没能一击成事,最后自己也被剪子捅了一身的血窟窿,夫妻俩都没了。”

那两个字,许掌柜都不忍说,沈烈却不会听不明白,他气得呼吸都重了,牙关紧咬着才没骂出一声畜牲来。

根本没办法想象几个孩子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甜丫又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许掌柜接着道:“我们到的时候,那窝棚里惨烈之极,当时只有小金还能站着了,两个小的已经饿得快不行了,就躺在地上,外边围了一群不怀好意的,我和许叔抱了两个孩子带着小金一起去医馆,还被人在身后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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